老周把工兵铲卷刃口对准水泥板缝,刚抡起膀子,胳膊肘就撞上苏桐后腰。
“歇着,”苏桐两指头捏着那块墨疙瘩铜牌,牌沿黏糊糊的黑浆拉出细丝,滴在他锹杆上,“挖穿了这水泥壳,墨池底下渗水的窟窿能把咱俩冲化粪池去。”
她甩手把铜牌砸回池底黑浆,“噗嗤”一声溅起泡:“这牌子是块焊死的‘井盖锁头’!”
远处废料堆后面突然传出一声铁皮撕裂的动静!
老周吓得一激灵:“耗子!”
苏桐沾满黑泥的指尖擦过耳尖,摘下粒粘着的碎铁屑:“比耗子胆肥。”她靴子从墨池烂泥里拔出来,朝着铁皮响的方向走,鞋底带出的腐泥拖出黑线,“听声儿…是惦记着把这‘井盖锁’撬走的贼。”
老周攥紧废锹把,刚跟过去两步,墨池底下那片水泥板突然“嗡”地震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腥甜带霉的铁锈味混合着密封老墨的恶臭猛地从铜牌嵌着的缝隙里喷出来!
老周鼻子一抽差点晕过去!
“锁眼…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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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胳膊肘撞上苏桐腰眼,那感觉像是撞在一块冷硬的钢板子上,震得自己肘子麻了半截。手里那把卷了刃、废了半条命的工兵铲还没抡圆乎,硬生生僵在半空,像根烧火棍。
“歇着。”那俩字儿冷冰冰,砸得老周耳根子一凉。他猛回头,看见苏桐压根没瞅他,两根手指头正拈着那块刚从墨池黑泥深处挖出来的、裹满黏糊糊绿黑浆体的铜牌。那牌沿上的污垢跟糖稀似的,正“噗嗒”掉下一大滴浓稠黑浆,“啪唧”摔在老周的铁锹杆上,往下流出一道蜿蜒的、散发着浓烈铁腥和腐墨恶臭的脏痕。
苏桐手腕子一抖,那牌子脱手,跟块顽石似的,“噗嗤”一声砸回池底那片油亮粘稠的黑浆里,溅起几坨发亮的黑泥点子,糊了老周一脚面。“挖穿了壳子?”她声音不高,带着点嗤笑,像砂纸磨铁皮,“底下不是混凝土,是他妈早裂了缝子的老池底子!你这一铲子下去,”她沾满黑泥的靴尖点了点那被铜牌砸出的凹陷,凹陷周围立刻缓慢地泛上来几缕新的黑绿色浆沫,像池子在缓慢流血,“墨池底下渗水的窟窿一开,裹着这老墨池几十年的‘存货’,”她顿了顿,嘴角那点冷勾子更明显了,“……能把咱俩连人带魂儿直接冲进化粪池最底层腌泡菜!”
远处那片堆得比人还高的废料山后面,猛地响起一阵让人牙酸的动静!像是有人用钝刀子豁一块锈穿底的烂铁皮罐子,“嘎吱——啦——!!”声音刺耳又短促,带着点穷途末路的蛮力劲儿!
“我操!”老周吓得后脖子汗毛炸起,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手里的破锹杆捏得死紧,“耗子!肯定是那群啃铁皮的耗子精!”墨池边那股子喷出来的混合臭气还顶着他脑门呢,这会儿又来催命鬼!
苏桐头都没回,沾满厚厚黑泥的右手食指抬起来,漫不经心地蹭了蹭自己耳垂边沾的一小块锈铁渣子,指腹擦过耳廓,留下道混着油和泥的黑印子。“耗子?”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压过了破锹杆被攥紧的吱呀声,“比耗子胆儿肥得多。”她那双沾满泥浆的厚重工装靴,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墨池边沿的腐泥里“噗嗤”、“噗嗤”地拔出来,每一下都带起一坨粘稠的黑泥巴,在身后拖出几条蜿蜒、散发着恶臭的泥线。靴尖直指废料山后面铁皮响动的那个方向,一步不停。“听声儿,动静急,手头生,”她声音顺着脚踩烂铁皮的刺耳噪音传过来,冷得像淬过冰的钉子,“……是惦记着赶在咱们前头,把这‘井盖锁’牌撬走的……贼!”
老周喉咙发干,他看了一眼墨池里那块静静陷在污泥里的墨疙瘩铜牌,又看了看远处废料堆后可能藏着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贼”,一咬牙,也顾不上恶心了,攥紧那把基本没啥用、只剩个钢条还能吓唬吓唬人的废铁锹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追着苏桐那串泥脚印子。脚下的废铁皮、烂塑料、不知道是啥的工业垃圾哗啦作响,空气里墨池的腐臭被风吹散一丝,又被废机油和垃圾堆的怪味填满。
刚踉踉跄跄走出没两步!
脚下猛地一震!
老周吓得腿一软,差点扑进一堆生锈的轴承里!不是他腿软,是地动了!不对!是脚底下那墨池!那片刚刚被铜牌砸过、又被苏桐点了两下的、他之前想撬开的破水泥底板子!
“嗡——!!!”
一声沉闷的、仿佛地底深处有巨大弹簧被瞬间压紧又释放的低沉震鸣!那声音不是金属撞击,更像个活物被打疼了的闷哼!震得池里粘稠的黑绿浆液“哗啦”荡起一层浑浊的涟漪!紧接着——
“噗嘶——!!!”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腥甜铁锈味,混着刺鼻的陈年油墨封存的恶臭,又掺杂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霉烂地下室最底层尘封多年的**书卷气的味道!这股混合了物理和化学、古老与新生、机械与**的怪诞臭气,如同从地狱冲开的一道缝隙,猛地从墨池底、从那块墨疙瘩铜牌和水泥底板接缝处那道最细微的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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