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口边沿那红高跟凉鞋尖儿悬在那儿晃悠,底下细带子勒得脚脖子骨头都像要挣出来。月光把她脚上机油点子照得跟镶了黑钻似的,往下那条黑皮裤破口子里露出的肉,让铁片划拉的口子翻着点新鲜血肉,红得刺眼。水珠子顺着破皮裤往下滑,滴在生锈井盖边上滋啦一声轻响,那动静钻进耳朵里活像往滚油锅里掉了滴水。“药揣烂了……”她嗓子眼里那声调还是干巴巴的磨砂纸动静,可嘴角往上吊起来那丝儿线,愣是能瞧出点猫逮着耗子耍着玩的劲儿,“算你欠我半条胳膊。”
井口里那阴冷潮湿的霉味混着她脚边飘下来的血腥气,顺着鼻管子直呛肺叶。肩膀头子让铁钩子撕开的口子被脏水一泡,疼得活像有把钝刀子在里面搅和,冷汗顺着眉骨往眼睛里淌,辣得慌。手指头扒着那湿滑溜的锈铁梯子栏杆,硌得手心的伤口也跟着一跳一跳地闹腾。
红点子在生锈的铁栏杆上亮着,像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不敢撒手。眼珠子往上翻着瞅她,嘴角挂着她那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喉咙里发干发紧。
“胳膊烂半截,” 嗓子眼挤出点声,混着下水道飘上来的酸臭味儿,“药渣子……总比光膀子挨冷枪强吧?”
话没落音呢——
轰——哗啦!!!!
底下污水管子深处猛地炸开一片闷雷似的响!水花子撞管壁的声浪混着铁锈渣子扑棱棱往下砸!一股更冲更臭的淤泥腥气打着卷儿往上喷!
是那个追下来的大块头在水里撞着了什么玩意儿?还是刚才甩脱那带钩子的铁家伙真插进他肉里炸毛了?动静忒大!
头顶上那女人的眉头都没皱一下,鞋尖儿还是那副懒洋洋晃荡的姿态。捏着药板子那手倒是指头头动了动,裹满黑泥的锡纸壳子在月光底下搓出来点吱扭的响,裹着的药片渣子顺着缝漏下来两粒,掉在黑乎乎的脏水里,嗤一声就没了影儿。“呵……” 喉咙里滚出来点气音,听着像笑了,又像是被底下那炸锅的动静逗弄了,“命都吊井盖上了,还掂量药片成色呢?” 药板子在指尖轻轻一转,那点稀罕物的得意劲儿隔着几丈高都扑人脸。“行,想捡这便宜……” 她下巴颏往底下一努,正好是对着污水管子那边,“底下那闹腾的主儿,半个脑袋押这儿了。你下去收来?”
冰碴子似的眼神顺着就压了下来,黏在手背上那块被红点烫过、还没消完的热乎劲儿上。
下头那动静根本没消停!扑腾的水响混着野兽发狂似的嗷嗷闷吼,还有铁家伙刮擦管壁的尖锐噪音,离得绝对没超过二十个身位!呛上来的恶臭味儿都裹着新鲜血气了!那铁塔似的追兵这会儿怕是彻底红了眼,跟个掉进油锅的活兽似的,正拿脑袋撞墙找路呢!
她这是点着名儿让我下去送?给那牲口添口活食?
指头在冰凉的铁锈栏杆上绷紧,指甲盖底下的嫩肉都顶白了。腮帮子咬得死紧,一股铁腥味在嘴里漫开。红点慢悠悠地在锈斑上转了个圈,像是在描我指关节的轮廓。井沿上那双红鞋尖尖轻轻点了一下井盖,发出“哒”一声轻响,清晰得像是砸在耳膜上的小钉子。“怎么,” 那声儿拖得有点懒洋洋的,“嫌路太顺?还是……”她稍微偏了下头,月光正好舔过鼻梁边上那颗血红的小痣,“……等着看我腿再开个新花儿,你才肯动窝?”
底下那动静猛地又拔高了一截!哗啦!轰!像是整堵管壁让人撞塌了!无数锈渣烂泥劈头盖脸地往下砸,污水卷着碎砖头碴子往上扑!冰冷的泥点子溅在下巴上,激得人一哆嗦!
红点挪到了铁梯最上面那截,对着井口光亮和黑暗中那条模糊的分界线。威胁直白得顶嗓子眼。
没路了!
后背的伤被冷水一激,针扎似的疼钻心。脚底下踩着的梯子横档又窄又滑溜。抬头是她那张在月光阴影里看不分明的脸,低头是鬼哭狼嚎的污水管子。那药板子糊满的泥在她指尖晃荡,像个吊在驴眼前的烂萝卜。
“行!”喉咙里逼出个字,刮得嗓子眼生疼,调门都劈了。“腿脚不利索您就……坐稳了!”身子猛地往下一滑!手压根不敢松开栏杆!全靠手劲儿死命挂着往下蹭!肩膀伤口被这猛然一拽撕开新的口子,热乎乎的血顺着湿透的衣服往下淌,混着冰冷的脏水,分不清是啥滋味。
脚尖拼命在滑不溜手的梯子横档上乱点,想找个能蹬住的地方。脚底下悬空,全靠手臂死撑着,半边身子都麻了。井口上传来一声很轻的“呵”,气音里裹着点轻蔑的调调,那小红点还稳稳当当地标在梯子顶端原处,动都没动。
哗啦啦!底下污黑的水面猛地炸开!一个裹满了污泥油垢的巨大身影如同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水鬼,嚎叫着直挺挺地从污水里蹿了出来,脑袋顶都快碰到井口挂着的脚踝了!那双在浑浊污水里泡得通红血丝暴突的眼睛,正死死瞪着上面——瞪着我挂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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