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自来水刺激着皮肤,短暂地压下了眼眶的灼热和鼻尖的酸楚。陈默抬起头,看着镜中那张年轻却已刻满沧桑与决绝的脸。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和脸颊滑落,滴在陶瓷洗手池上,溅开细小的水花。镜子里那双眼睛,虽然还残留着一丝血丝,但其中的迷茫和脆弱已被彻底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情绪的闸门已经重新锁死。那个因失而复得而失控拥抱母亲的少年被小心地藏匿起来,现在占据这具身体的,是历经三年末世挣扎、背负着血海深仇和拯救家族使命的重生者。
他用毛巾仔细擦干脸和手,动作平稳,不见丝毫之前的激动。走出洗手间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内敛,像一把收入鞘中的利刃,只待出鞘时刻。
厨房里,母亲李秀娟正将煎好的荷包蛋盛入盘中,看到他出来,眼神里依旧带着未散的担忧和探究。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什么。
“妈,早餐好了吗?”陈默抢先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仿佛刚才那个崩溃拥抱痛哭的人不是他。他甚至还努力对母亲露出了一个浅淡的、试图让她安心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李秀娟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儿子似乎“正常”了许多的状态,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也许真的是被噩梦吓狠了吧。她点点头:“好了,快去叫你爸和弟弟妹妹起来吃饭。”
“嗯。”陈默应道,却没有立刻动身。他走到餐桌旁,看着母亲摆放碗筷,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妈,等会儿吃完早饭,我们开个家庭会议吧。所有人,都必须参加。”
“家庭会议?”李秀娟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儿子。陈家虽然和睦,但很少正儿八经地开什么“家庭会议”,尤其是由小辈主动提起。而且,陈默此刻的语气,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严肃和……命令感?
“对,家庭会议。”陈默重复道,目光沉静地看着母亲,“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关系到我们全家未来的生死存亡,必须在今天说清楚。”
“生死存亡?”李秀娟被这个词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拿稳,“小默,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麻烦了?你跟妈说……”
“妈,不是麻烦。”陈默打断她,眼神没有丝毫闪烁,“比那严重一万倍。现在我没法详细解释,等会儿人齐了一起说。请您务必重视,也告诉爸和哥,这不是小事,更不是我开玩笑。”
他的眼神太过认真,里面蕴含的沉重几乎要让李秀娟窒息。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和隐隐透出的压迫感,让她意识到,儿子绝不是在危言耸听或者胡言乱语。联想到他刚才异常的情绪爆发,李秀娟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最终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好……好,我去叫你爸他们。”
陈默看着母亲略显慌乱走向主卧和次卧的背影,眼神复杂,但很快又被坚毅取代。他知道这会吓到母亲,但他没有选择。时间每流逝一秒,末世就更近一步。他必须用最快的方式,打破家人的认知壁垒,让他们意识到危机的迫近。
和平年代的温床,消磨了人们对危险的直觉。他需要一剂猛药。
早餐的气氛异常沉闷。
父亲陈建国看着报纸,偶尔抬眼打量一下沉默进食、眼神沉静得不像话的二儿子。大哥陈锋穿着体能训练服,似乎刚晨练回来,敏锐地察觉到餐桌上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弟弟陈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对即将到来的“会议”浑然不觉。妹妹陈雪则小口喝着牛奶,目光在神色各异的家人脸上悄悄流转,带着少女特有的敏感和好奇。
李秀娟更是食不知味,几次欲言又止,看向陈默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只有陈默,如同暴风眼中心一般,安静而迅速地吃完了自己那份早餐,动作高效,没有丝毫多余。他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目光扫过桌前的每一位家人。
“爸,妈,哥,小浩,小雪。”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早餐用完了,现在,请到客厅,家庭会议,现在开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让还想抱怨两句“什么事这么正式”的陈浩把话咽了回去。陈建国放下报纸,眉头微蹙,深深看了陈默一眼,率先起身走向客厅。陈锋紧随其后,眼神锐利。李秀娟拉着还有些懵懂的陈雪和陈浩,也跟了过去。
全家人在客厅沙发落座。陈建国坐在主位,李秀娟挨着他,陈锋坐在单人沙发,陈浩和陈雪坐在长沙发另一端。陈默没有坐,他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明亮的窗户,身影在家人眼中显得有些逆光,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陈建国清了清嗓子,作为一家之主,他率先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小默,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严肃。你说关系到全家生死存亡?这话可不能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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