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那句撕裂空气的嚎叫,像一颗滚烫的铅弹,狠狠砸进办公室凝固的冰层里——“是周总让我……”
后面的字眼被骤然提速的拖拽动作彻底掐灭,只剩下破音的回响在墙壁间碰撞。两个保安手臂肌肉绷紧,几乎是拎着瘫软的张铭向外疾走,皮鞋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淹没了任何后续的可能。张铭的脸因为恐惧和窒息扭曲着,眼珠绝望地瞪着周振华的方向,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怪响。
“污蔑!无耻的污蔑!”周振华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脸色由铁青骤然涨成猪肝般的紫红,太阳穴青筋暴跳。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猛冲了一步,手抬起来指向门口,厉声咆哮,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嘶哑变形:“污蔑上级!罪加一等!给我拖出去!堵上他的嘴!立刻!马上!” 这份失态的暴怒,与他平日城府极深的形象判若两人,更像是一种失控的自保本能。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被这雷霆般的咆哮打破,又迅速被更深的死寂所笼罩。孙立民和两名监察部人员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周振华那过于激烈的反应上。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硝烟味,无声的疑问在每个人心头炸响:周振华,在怕什么?
陈成站在原地,如同一块历经风暴洗礼的礁石。他冷眼旁观着周振华近乎失态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张铭那句未尽的嚎叫,周振华这反常的暴怒嘶吼,如同两块关键的拼图,瞬间拼凑出更狰狞的轮廓——指向周振华的矛头,已经不再是沾着污水的暗箭,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血痕的投枪!
他没有乘胜追击去质问周振华“张铭要说什么”,那是最愚蠢的选项。真正的高手,懂得在对方阵脚自乱时,牢牢抓住秩序和规则的旗帜。
“周总息怒。”陈成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不高亢,却清晰地压住了周振华暴怒的余音,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安抚姿态,但在场的聪明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冰冷力度。“张铭情绪崩溃之下胡言乱语,自然不能采信。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孙立民,语气沉稳而郑重,“他此刻的状态异常,也恰恰说明事情绝不简单。孙总,监察部的同志,‘鑫茂实业’举报事件、数据泄密事件、再加上张铭非法潜入办公室栽赃事件,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内部贪腐举报,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目标明确指向集团核心管理层、破坏集团战略根基的恶性犯罪!其性质之恶劣,手段之卑劣,危害之巨大,远超想象!”
陈成字字铿锵,将事件定性迅速拔高到“破坏集团战略根基的恶性犯罪”层面!他刻意忽略了“周总”的字眼,却将矛头直指整个阴谋的深层危害。这顶帽子,沉重无比。
“我个人的清白,在集团大局面前,微不足道!停职审查,是我主动提出,更是我作为集团一份子必须承担的责任!”陈成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种坦荡的悲壮感,“我无条件服从集团决定,即刻停止一切职务,全力配合监察部和后续可能的警方调查!我的办公室、个人电子设备,包括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现在就可以封存!请孙总监督执行!”
他主动张开双臂,示意自己毫无保留,目光坦荡地看向孙立民和监察部人员。这番以退为进,姿态放得极低,却又将“大局为重”、“服从组织”的姿态做到了极致,瞬间在道义和规则上占据了无可指摘的制高点。
孙立民眼神复杂地看了陈成一眼,又瞥了一眼脸色依旧阴沉难看、呼吸略显急促的周振华,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判断:“好!陈总深明大义,令人钦佩!监察部郑组长,立即执行封存程序!对陈总办公室、所有电子设备进行全程录像、登记封存!张铭及其所有个人物品由保安部严加看管,立刻控制其电子设备、通讯记录、银行流水!同时,起草紧急报告,将今日事件及初步判断——定性为‘严重危害集团核心利益的恶性犯罪事件’——上报董事会及总裁办!”他刻意加重了陈成提出的定性,目光扫过周振华,“周总,您看这样处理是否妥当?”
周振华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封存陈成办公室和设备是他最初的诉求,现在被对方主动提出、监察部迅速执行,他根本无法阻拦。孙立民那句“您看是否妥当”,更像是一根软钉子。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孙总处理得当!务必从严!从快!” 他不得不表态支持,但“从严”、“从快”四个字,却也暴露了他急于盖棺定论、防止事态进一步发酵的意图。
“不过——”陈成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切入刚刚形成的决议缝隙。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孙总,周总。”陈成目光沉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现在封存我的办公室和设备,是程序正义,我完全赞同。但是,在座各位都看到了,张铭只是一个棋子!他背后,是一个布局精密、手段专业、资源强大的犯罪团伙!他们能伪造报告、侵入保险柜、清洗云端备份日志不留痕迹!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我陈成!”他的声音陡然加重,“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恒远集团的基石!是董事会的决策安全!是万亿资产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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