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言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刺穿顾岚凝固的绝望。灰衣人手中的消音器闪烁着致命的哑光,枪口稳稳锁定了墙角那团颤抖的、签下死亡契约的**。
空气凝结成冰。
就在灰衣人食指即将压下扳机的千分之一秒——
钱伯言口袋里的加密手机,以一种截然不同于警报的、刻板而持久的震动模式,突兀地嗡鸣起来!不是尖锐的蜂鸣,却带着一种穿透死寂的、不容忽视的权威感!
钱伯言的瞳孔,在杀意与这突如其来的外来干扰之间,产生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他垂眼,扫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没有存储名字、却早已烙印在他脑海深处的加密代码。代码后面,紧跟着一行简短到极致的文字指令:
【郭董携团队,五分钟后抵达病房巡视。】
“郭董”两个字,如同两枚无形的钢楔,狠狠楔入钱伯言即将喷发的毁灭风暴之中!
郭永年!董事会副主席,那个在集团庞大根系里盘踞多年,与自己明争暗斗、处处掣肘的老狐狸!他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带着“团队”,突然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早已穿透层层迷雾,捕捉到了此地异常的血腥气?
寒意,比纯粹的杀意更深沉、更粘稠的寒意,瞬间浸透了钱伯言的骨髓。
顾岚的性命,此刻变得极其“烫手”。郭永年这只老狐狸,带着人来“巡视”,意味着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被他无限放大。角落里多出一具尸体?还是一个明显遭受极度惊吓、伤痕累累的护士?无论哪一种,都是授人以柄的铁证!尤其是在他刚刚收到焚烧站“渡鸦”警报的敏感时刻!
电光火石间,权衡的天平彻底倾斜。
“放下。”钱伯言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那份毁灭一切的决绝,多了一丝被强行压抑的、钢铁般的计算。“处理痕迹。让她‘正常’。”
灰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设定精密的程序,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消失在衣襟之下,流畅得如同从未出现。他转向顾岚,动作快如鬼魅。沾着血污的廉价外套被剥下,一件干净、尺寸略大但款式相同的护士服被粗暴地套在她身上,掩盖住手臂上被烫伤的痕迹和制服下的脏污。一个冰冷的喷雾罐凑近她的面部,“嗤——”一声轻响,带着强烈薄荷和化学药剂味道的气雾喷涌而出,强行刺激她涣散的神经。
顾岚剧烈地呛咳起来,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但眼底那种濒死的绝望空洞,竟被这生理性的刺激强行驱散了几分,只剩下茫然和源自本能的恐惧颤抖。
灰衣人一把将她从墙角拽起,动作粗暴却有效地让她靠在墙边“站”稳,同时飞快地清理掉地上任何可能引起怀疑的血点和污渍痕迹。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钱伯言已经移步到病房中央,背对着门口,面向窗外。他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静。他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西装袖口,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那个下令灭口的修罗从未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团被强行压下的怒火灼烧得何等剧烈,以及郭永年这个名字带来的沉重压力。
时间掐得分秒不差。
“笃、笃、笃。”三声节奏精准、力道适中的敲门声响起,打破病房内死寂的余韵。
门被推开。
为首的正是郭永年。他年约六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略显富态的脸上挂着极具亲和力的笑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看似温和,却像探照灯一样扫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钱伯言的背影和倚着墙、脸色惨白、眼神恍惚的顾岚身上。
“伯言!听说这边出了点小状况?人没事就好,真是万幸啊!”郭永年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关怀,大步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三个人:一个拎着公文包、表情精干的年轻男人(显然是助理);一个眼神锐利、不动声色打量着病房环境的中年女人(审计或监察部门);一个面无表情、抱着记录板的高大男人(安保或法务)。
强大的压迫感随着他们的进入瞬间弥漫开来。这绝非简单的“慰问”。
“郭副主席。”钱伯言缓缓转身,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沉重,微微颔首。“劳您亲自跑一趟,只是意外,已经处理了。”
“哎,安全无小事,尤其是VIP区域!”郭永年摆摆手,目光再次飘向瑟瑟发抖的顾岚,“这位护士小姐看起来吓得不轻啊?具体怎么回事?听说还有患者受伤?安保预案是怎么执行的?”他一连串的问题温和却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指向责任。
“情绪失控的自残行为。”钱伯言的声音平稳无波,替顾岚做了终极定性,“护士小顾在处理时反应过激,引发了混乱。患者陈成……伤势过重,没能抢救回来。安保部门已在彻查流程漏洞,后续会提交详细报告。”他刻意省略了“自杀”字眼,用了“自残”和“伤势过重”,为后续可能的文书操作留有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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