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瞬间凝固。
走廊惨白的光线如同探照灯,将门口那个灰衣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陈成病床边的地面上,像一个沉默的、巨大而不祥的标记。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情绪的扫描目光,穿透昏暗的空气,牢牢锁定在被子里隆起的轮廓上。
陈成的心脏在肋骨下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膛。被子下的右手死死捏着那块冰冷锐利的金属薄片,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尖端就停在腰侧敷料与皮肤相接的缝隙处,距离皮下那个致命的异物仅有毫厘之遥。
不能动!一丝肌肉的抽动都可能暴露!
喉咙里干涩得像塞满了滚烫的沙子。他强迫自己继续保持那种因剧痛而濒临窒息的沉重呼吸节奏,甚至让身体在被子里伴随着呼吸极其轻微地起伏了一下,仿佛只是无意识的、痛苦的抽搐。他的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只露出汗湿的、凌乱的头发,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不受控制地飞速转动。
门缝外的灰衣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毫无生命的监视雕像。那无声的凝视,带着穿透性的压力,几乎要让陈成绷紧的神经断裂。
几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走廊里传来另一个较轻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情况?”灰衣人终于开口,声音平板得像电子合成音,是对着身后那人说的。
“体征还算稳定,麻药后反应正常。”一个略显紧张的女生回答,应该是护士。她似乎想探头看看里面的情况,但被灰衣人宽阔的后背挡住了视线。
“高先生要求,确保‘设备’信号稳定。”灰衣人说,刻意加重了“设备”两个字,冰冷的目光依然钉在陈成身上。
“明白。我们会注意观察。”护士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被压抑的顺从。
灰衣人又静默地注视了几秒。陈成几乎能听到那块嵌在皮肤下的金属片在无声尖叫,它冰冷的触感在极致的紧张下被无限放大。
终于,灰衣人似乎确认了床上的人依旧昏迷不醒。他微微侧身,让护士能短暂地瞥见里面的情况。护士飞快地扫了一眼监护仪屏幕和陈成露出的头发,低声道:“病人需要休息,体征平稳。”
灰衣人这才缓缓后退一步。门被轻轻地、无声地拉上。走廊的光线被彻底隔绝,病房重新陷入危险的昏暗死寂。
门合拢的声音轻如叹息,却在陈成耳中如同惊雷。他全身的肌肉在那一瞬间几乎失控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病号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钻心的寒意。他压抑着大口喘息的冲动,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腰腹间刚刚经历过惊魂一刻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被子下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片救命的金属薄片,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被锋利的边缘割破,渗出的温热液体与金属的冰凉混在一起。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手指,让那片带血的薄片滑落在掌心。小小的金属片沾着他的血迹,像一枚染血的勋章。
灯……头顶的灯……刚才护士进来时,会不会有反光?灰衣人那锐利的目光,是否捕捉到了被子里哪怕一瞬间的金属闪光?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他不敢再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是否还有脚步声停留在附近?是否有电子监听设备低微的嗡鸣被刚才的惊险激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心电监护仪冰冷的“嘀嗒”声是唯一的刻度。
门外彻底安静了。灰衣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任何人再次进来之前解决掉它!
陈成一咬牙,将所有的恐惧和疼痛都强行压下。他重新蜷缩起身体,这次动作更加谨慎、更加痛苦。右手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再次探入被子里,摸索到腰侧的敷料边缘。指尖精准地用那片金属薄片的锐利尖端,抵住了之前找到的缝隙——那里是敷料粘胶与皮肤结合最薄弱的地方,也因为伤口边缘的肿胀而略微翘起。
他屏住呼吸。用指尖的力量,稳定而缓慢地施加压力,像最精密的微雕工匠。金属尖端刺破了那一点点粘胶和死皮,细微的阻力传来。
一点,再一点……
冰冷的异物轮廓在皮肤下清晰可辨。金属薄片的尖端,终于触碰到了它坚硬的外壳!
没有声音,只有指尖传来的极其细微的摩擦感。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顺着额角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的酸涩。他不敢眨眼。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角度,用薄片最尖细的棱角去撬动那个方形物体的边缘。异物被缝合线或组织包裹得很紧,每一次轻微的撬动都带来肌肉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伤口周围的皮肤在无声地抗议、抽搐。
身体在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意志在与生理极限搏杀。牙齿深深嵌入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成为支撑他保持清醒的唯一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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