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巡视组组长那句“开膛剖腹查鲨鱼”的森然宣言余音刚落。
窗外一道惨白闪电劈裂浓墨般的夜空,炸雷紧跟而至,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瞬间织成一片狂暴的水幕,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混沌的嚣音之中。
“十分钟报到?要命啊!”诸成刚从配电室的惊魂里脱身,湿透的白大褂黏在身上,冷得像裹了层冰。他对着卫星电话那头吼,声音压得极低,却盖不住喘息的急促,“组长疯了还是我疯了?市一院到招待所这鬼天气飞过去啊?!”
电话那头是陈成,背景却安静得诡异,只有雨打车窗的单调声响。“人在路上,车牌尾号97的黑色老普桑,”陈成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闲适,“二十分钟前刚送走了巡视组行动组那帮活阎王,车况…凑合开吧。”
诸成瞬间懂了。哪是什么“送走”,分明是陈成这胆大包天的家伙,顺走了巡视组停在市一院门口、挂着特殊通行证的行动用车!这车本身就是护身符,更是催命符!他猫腰钻进冰冷的驾驶座,钥匙果然悬在锁孔上。拧动钥匙,引擎发出一阵咳嗽般的喘息,艰难苏醒,车头大灯切开雨幕,照亮前方一片混乱的水世界。雨水疯狂泼洒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扫开一瞬的清晰视野,旋即又被混沌吞噬。
油门踩到底,这台老普桑嘶吼着冲进漫天雨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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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市长办公室内,死寂得如同真空。
赵立冬像一尊冰冷的石雕,僵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断裂的紫砂壶嘴深深嵌进掌心皮肉,殷红的血混着深褐茶汤,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无声地滴落在脚下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朵朵不祥的暗花。窗外撕裂夜空的闪电,每一次惨白光芒的明灭,都将他那张扭曲面孔映在玻璃幕墙上,狰狞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秘书缩在门边的阴影里,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大气不敢出。
“装醉?看戏?”赵立冬的声音嘶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砂纸上刮下来,渗着冰冷的毒液,“好得很…真是好得很!”他猛地转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在秘书脸上,目光锐利得几乎要剜下秘书一层皮,“调度中心!立刻给我接通!”
秘书连滚爬扑到办公桌前,双手哆嗦着捧起那部红色加密座机话筒,递到赵立冬染血的手边。
赵立冬用未受伤的手粗暴地抓过话筒,指尖的血蹭在冰冷的塑料壳上,留下暗红的指印。“我!”他只报了一个字,声音里的戾气压过了窗外的雷鸣,“给我盯死所有从市一院方向出来、赶往省军区招待所的可疑车辆!尤其是挂着特殊通行证的老普桑!车牌尾号…97!”
他顿了顿,牙关紧咬,腮帮肌肉绷起棱角,一字一句从齿缝里迸出最后的疯狂指令:“制造‘意外’!要快!要干净!撞下高架桥也行,掉进施工坑也行……活要见尸,死要见车毁人亡的铁证!立刻!马上!!”
话筒被狠狠掼在宽大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钝响,弹跳了一下才归于沉寂。命令已下,赌上了最后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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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天河倒倾,狂风卷着冰冷的雨水横扫整座城市。通往省军区招待所必经的西江高架桥上,能见度不足二十米。陈成驾驶的老普桑如同一片倔强的枯叶,在风雨飘摇的车流中艰难穿行。
“老陈!后面有尾巴!咬得死紧!”诸成猛地扭头,死死盯住后视镜。镜中,两辆漆黑的越野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穿透雨幕,无视湿滑的路况和前车的阻挡,疯狂地左右穿插,死死咬住他们的车尾。车灯在混沌雨幕中射出两道充满恶意的、不断迫近的光柱,搅动着冰冷的水汽。距离在危险的拉近。
“坐稳了!”陈成眼神一厉,油门几乎踩进了发动机舱。老普桑爆发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咆哮,像支离弦的箭猛地向前窜去。他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操控着这辆“借”来的老车在暴雨中的高速车流里左冲右突。每一次惊险的变道超车,都引来被惊扰车辆刺耳的喇叭声和雨中隐隐约约的怒骂。
“还有多远?”诸成全身肌肉紧绷,一手死死抓住头顶的扶手,另一只手已经探进怀里,握住了冰冷的金属器物。
“三公里!转过前面那个大弯就是下桥口!”陈成吼道,声音淹没在引擎嘶吼和风雨咆哮中。
话音未落,尖锐的警笛声如同地狱的号角,陡然撕裂了风雨声!声音并非来自后方,而是从前方高架桥的匝道处传来!警灯刺目的红蓝光芒穿透雨幕,疯狂旋转闪烁,瞬间将前方大片雨水染成诡谲的霓虹!一辆喷涂着“检察”字样的桑塔纳警车如同一道蓝白闪电,毫无预警地逆行着从匝道口强行冲出,横着车身,蛮横地挡在主路正中央!
“操!”诸成和陈成异口同声地爆了粗口!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真正的生死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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