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赶到市三院ICU时,空气里消毒水味浓得呛人。
走廊尽头,老郑的病房外守着两个便衣,脸色铁青:“陈局,人醒了五分钟,就说了三个字‘钱…改…’又昏了,体征不稳!”
“主治医生呢?”
“周副市长秘书刚‘路过’,‘关心’了几句,主任就被电话紧急叫去行政楼了!”
与此同时,诸成办公室灯火通明。
他盯着屏幕上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指尖重重敲在一个境外账户编号上:“境外资金洗白,必留下‘水渍’!查这几个牌友近三个月所有资金往来!”
技术员小张突然惊呼:“诸处!宏泰影子公司财务电脑昨夜被物理销毁!但…云端同步日志显示,最后操作是删除一个命名为‘清一色碰碰胡’的加密文件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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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最后的咆哮声被市第三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巨大的阴影吞没。陈成几乎是踹开车门跳下来的,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声响在深夜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格外刺耳。他顾不上锁车,人已旋风般冲向大楼侧面的急诊通道入口。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消毒水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属于医院的、混合着药物与绝望的独特气味,狠狠灌了他一鼻子。
ICU病区在顶层。电梯上升时的轻微失重感,如同一块无形的铅,沉沉压在陈成心头。金属门滑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到几乎让人窒息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冰冷、干燥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惨白的顶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将狭长空旷的走廊照得如同太平间般瘆人。
走廊尽头,那扇沉重的、标示着“重症监护室(ICU)”的门紧闭着。门口,两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如同两尊铁塔,紧绷着伫立在那里,正是他提前秘密安排过来的两名心腹便衣侦查员。两人看到陈成疾步而来,立刻迎上两步,脸色在惨白灯光下异常难看。
“陈局!”为首的侦查员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紧绷和挫败感,“人…老郑他,大概半小时前醒了那么一小会儿,眼珠子瞪得老大,喉咙里嗬嗬作响,跟破风箱似的,根本说不出一句整话!拼尽全力大概就挤出来三个字——‘钱…改…’!然后就像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又栽回去了!监护仪报警响了好一阵,血压心率都掉得厉害,现在里面正在全力抢救,情况…非常不稳!”
“‘钱…改…’?”陈成的瞳孔猛地一缩,这三个破碎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烫过他的神经。水库招标的篡改材料!“改”字后面那个未能出口的关键词,几乎呼之欲出!对方下手之快之狠,就是要彻底堵住老郑的嘴!他目光锐利如刀,扫向紧闭的ICU大门:“主治医生是谁?现在谁在里面负责抢救?”
两名便衣对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憋屈和愤怒。另一名侦查员咬着牙,腮帮的肌肉鼓动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是心内科的刘主任亲自在主持抢救。但…就在大约十分钟前,那个姓王的,周副市长的大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恰巧路过’我们这层,还‘无比关切’地隔着门口问了问病人情况,‘叮嘱’一定要全力救治。结果他前脚刚进了电梯,后脚刘主任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行政楼那边急召!刘主任脸都绿了,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就被迫下楼了!现在里面顶着的是个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陈成脚底板直冲头顶!周副市长!又是他!秘书“路过”,行政楼“急召”…这套组合拳用得还真是炉火纯青!这是要把对老郑的“抢救”,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表演”!最终结局只能是“抢救无效”!其心可诛!
“妈的!”陈成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冷得像冰渣子。他掏出手机,手指带着一股狠劲儿,飞快地划拉着通讯录,找到一个标注着“法医老黄”的名字,毫不犹豫地拨了出去。电话几乎是秒通。
“老黄!市三院ICU!十万火急!给我立刻赶过来!”陈成对着手机低吼,语气不容置疑,“病人情况危急,现任抢救医生…可能顶不住压力!我需要你!亲自!盯着!把人给我从鬼门关拉回来!他是唯一能撬开水库黑幕的活口!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沙哑却异常沉稳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点深夜被吵醒的鼻音,但内容却无比硬气:“陈阎王发话,老黄我披上白大褂就是冲锋陷阵!放心,阎王爷想收人,也得先问问我这‘鬼见愁’答不答应!二十分钟内到!等我!”
挂了电话,陈成的心稍稍定了半分。老黄,省厅退下来的首席法医兼资深急救专家,技术过硬,骨头更硬,是出了名的“敢跟阎王掰腕子”的主。有他坐镇,对方想在医疗环节做手脚,难度陡增。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紧闭的大门。透过门上窄小的观察窗,只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晃动的白色身影和各种监护仪闪烁的、代表着生命微弱挣扎的光点。老郑那张方正、沉默、如同花岗岩般的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如今却可能正在生死线上徒劳地挣扎。他捏紧了拳头,指关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时间,现在每一秒都是用命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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