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成翻开审计报告,手指划过天路公司虚高的工程报价。
审计局王科长突然推门而入:“陈局长,这个报告……张老板是穿山甲,挖得动的?”
工地现场,诸成安全帽被砖块砸出闷响,监控画面恰巧失灵。
火锅店蒸汽弥漫,陈成将U盘推给诸成:“立体**网,权钱色交易链。”
诸成涮着鸭肠冷笑:“飓风要来了。”
陈成筷子一顿,从沸腾汤底捞起张纸条:“百亿骗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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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计局那间小小的副局长办公室里,空气沉得像灌了铅。
陈成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窗外八月末的骄阳将对面大楼玻璃幕墙烤得刺眼,白晃晃的光线斜刺进来,照亮空气中无数翻滚的细微灰尘。办公室里唯一的声音,是他手指划过纸张边缘时发出的“沙沙”轻响,单调却沉重如同心跳的回音。
摊开的,正是那份刚刚新鲜出炉、墨迹几乎未干的“天路筑业”专项审计报告初稿。陈成一页一页仔细翻看着,仿佛在阅读一份关系生死的判决书,指尖最终停留在“工程成本核算”那一节的粗体打印字上。
“材料采购价虚高32%……人工费用重复列支……大型器械租赁天数与实际施工日志严重不符……”他低声念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好家伙,这账做的,就差把‘我是骗子’四个大字直接刻在发票抬头上了!”
报告里的数字触目惊心,像一张精心编织的**之网,将公共财政的血肉贪婪地吸食进去。天路筑业,这个在省内高速公路工程领域举足轻重的大型企业,在审计这把冰冷的手术刀下,剥开了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了内里早已腐朽溃烂的实质。它就像一个外表豪华、内里却爬满蛀虫的大厦,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倒塌。
办公室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接着又迅速关上。
陈成没抬头,手指依旧停留在那份报告上,只是淡淡地问:“看完了吧?”
“看完了,陈局。”进来的正是审计一科的王科长,一个在局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审计。他搓着手,脸上堆着一种说不清是忧虑还是讨好的笑容,动作拘谨地走到陈成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陈成的杯子,“您这茶凉了吧?我给您重新泡一杯,早上刚得的明前龙井,香着呢!”说着,便手脚麻利地开始清洗茶杯,续上热水,捏起一小撮嫩绿的茶叶投入杯中。
滚水冲下去,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上下翻腾舒展,一股清冽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屋里沉闷的空气。但这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却丝毫没能驱散此刻办公室里无形的压力。王科长将热气腾腾的茶杯轻轻放在陈成手边,脸上笑容依旧在,但眼神深处却隐藏闪躲,像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陈局……”王科长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陈成的耳朵,“这份报告……咱们能不能……再慎重点?”
陈成端起那杯新茶,滚烫的杯壁熨着他的手心,白雾模糊了他的镜片。他没喝,只是透过朦胧的镜片看着王科长那张焦虑不安的脸:“慎重?老王,报告里的数据桩桩件件,铁证如山。审计线索来源清晰,逻辑链条闭合完整,每一步复核记录都在案。怎么个慎重法?让证据再飞一会儿?”
“不不不,陈局,我不是那个意思。”王科长连连摆手,额头似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江湖切口般的隐秘感,“关键是……天路背后那位张老板……他可不是一般的‘老板’啊!”
他顿了顿,似乎在掂量措辞的重量,然后用一种近乎耳语的气声,神秘兮兮地说:“咱们这工程圈子里混的,谁不知道张劲松张老板是条‘穿山甲’?”
“穿山甲?”陈成眉头微微一挑,这个词用得既形象又透着一股子土腥味。
“对啊!”王科长见陈成似乎感兴趣,精神一振,连忙解释道,“钻山打洞,路子野得很!背景硬,根基深,关系网盘根错节,像穿山甲一样,外面看着是个硬壳,里面全是弯弯绕绕的洞!这么多年了,多少风浪,人家不照样稳稳当当?您说……”他观察着陈成的脸色,试探着,“这份报告递上去,万一……万一动不了他的根本,反而……把咱们自己给陷进去了呢?这石头,咱真搬得动?”
他那双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陈成,里面混合着恐惧、劝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意味。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寂,只剩下杯中茶叶缓缓舒展的细微声响和墙上挂钟秒针“嘀嗒嘀嗒”的走动声,敲得人心头莫名烦躁。
陈成没说话,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叶片,抿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烫灼感一路熨烫到胃里,反而带来一种奇怪的清醒。他放下杯子,抬眼看向王科长,镜片后的眼神平静无波:“老王,审计是什么?就是一把尺子,量的是公帑,量的是规矩。尺子量出来的长短,白纸黑字,跟石头硬不硬无关。这报告,是按规矩量出来的,该是什么结果,就报什么结果。”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石头搬不动,那是因为我们没找对地方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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