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那句“拿东西来换”,裹着林子里特有的**气息砸过来,像钉子楔进陈成和诸成的脑仁儿里。那把红伞的伞尖,还带着点湿泥,精准地戳着陈成攥在手里、几乎被汗水浸软的举报材料复印件——那是他们以为翻盘的唯一筹码。
空气凝固了,只有三个人粗重或刻意压低的呼吸声在林间撕扯。
恐惧刚把陈成冻成了冰雕,下一秒又被一股邪火烧得噼啪作响。林副市长?!那个温文尔雅、前途无量的林副市长?!竟然是这座**金字塔最顶端的掠食者?!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绝望像两只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要把他捏爆。“完了…彻底完了…” 这两个字在他脑子里疯狂刷屏,耳鸣声尖锐得像防空警报。他握着材料的手抖得不成样子,纸张摩擦发出濒死般的簌簌哀鸣。
就在陈成感觉天旋地转,灵魂都要出窍的当口,旁边一声短促而清晰的嗤笑,像针一样扎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呵。”
是诸成。
他脸上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不可思议,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他甚至还抬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刚才蹭在西装袖子上的一块苔藓,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客厅。然后,他抬眼,目光不再是刚才的锐利逼人,反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带着点玩味的好奇,直直看向柳眉。
“柳小姐,”诸成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甚至带着点探究的意味,“既然您都说到这份上了,连林市长那本‘小本本’都搬出来了……那咱也别藏着掖着了。”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柳眉手里那把红得刺眼的伞,最终落回她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美艳却危险的脸庞,“您想要我们这点材料,没问题。您想要我们哥俩替您办点您不太好亲自出手、或者容易沾上一身腥的脏活累活,也行!”
他往前凑了小半步,几乎能闻到柳眉身上那股冷冽又惑人的香水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他压低了声音,却字字如同淬了冰的钢钉,清晰无比地凿进柳眉的耳朵,也凿进那把红伞伞柄可能存在的收音设备里:“不过,我们哥俩脑袋瓜子笨,胆子也小,不见兔子不撒鹰。您要不先给咱们开开眼?说说看,林市长那小本本上,除了赵胖子那身注定要进屠宰场的肥膘,钱大富那条迟早要被剁下来的狐狸尾巴,还有哪几位‘贵客’的大名有幸被林市长亲自惦记着?您也说了,这是‘换’。咱这点破材料,总得先看看能不能换回点值当的‘利息’吧?”
轰!
陈成脑子里那根绷到极限的弦,被诸成这几句堪称“自爆式摊牌”的话彻底崩断了!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点着了引信的炮仗,全身的血液“嗡”地一声全冲上了头顶!诸成!你他妈疯了吗?!这么**裸地直接点名林市长?!还提什么小本本?!这要是录下来,就是直接送上门的人头啊!这简直是嫌死得不够快不够透!
“我操!诸成!” 陈成再也控制不住,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破音的尖锐和极致的恐惧,“你他妈……” 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恐慌堵在喉咙里,眼睛死死瞪着诸成,又猛地转向柳眉和她那把该死的红伞,脸白得像刚从棺材里捞出来。
诸成却像没听见陈成的嘶吼。他甚至都没看陈成一眼,目光依旧死死锁着柳眉,嘴角甚至诡异地向上咧开了一点,那笑容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和挑衅:“柳小姐,‘浮土’下面埋着啥我们都猜了个大概,您今儿个现身,不就是想借我们这把刀吗?行,刀给您递上了。可您总得让我们这把钝刀,知道宰哪个位置最解渴、最不会崩了刃儿吧?林市长的小本本……总得掀开一两页,给咱们点念想不是?”
他这话,哪里是在要信息?分明是在用最直白的方式告诉柳眉——我知道你在录音!无所谓!老子掀桌了!要死大家一起死!但你要真想合作,就拿出点真东西来砸晕我!不然,录音带里除了我们哥俩的“大逆不道”,你柳眉公然提及副市长“小本本”的言论,一样是足以引爆的超级炸弹!
柳眉脸上的慵懒和胜券在握,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她那双猫儿似的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紧缩了一下,如同被强光刺到的猛兽。握着红伞伞柄的纤细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骨节微微泛白。她显然没料到,诸成会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自爆卡车”方式,把谈判桌直接炸了!这根本不是讨价还价,这是把两人绑上炸药包,然后一起把引信塞到她手里逼她选——要么一起点着炸个粉身碎骨,要么你赶紧掏出灭火器!
林中死寂得可怕。
月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扭曲的光影,像一张张鬼魅的脸。陈成急促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诸成则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柳眉沉默着,只有那把红伞,伞尖依旧点着地,在林间的微风里,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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