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纪委那间临时隔离审查办公室里的死寂,是被走廊里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捅破的。门被猛地推开,先前出去打电话的女组长脸色煞白,手里捏着两张刚打印出来的A4纸,手指都在哆嗦,后面紧跟着同样面色震惊的年轻组员。
“核……核实了!”女组长声音干涩,像砂纸在磨木头,“编号……HX-2024--ZJ-007!卡地亚蓝气球女表!扣押清单原件扫描件!还有……行动当晚,秦月被控制时的现场录像截图!清清楚楚!表在她被要求摘下的物品里!已经装袋贴封条了!”
她几乎是抖着手,把那张清晰的录像截图拍在桌面上,推到陈成和另一位核查组同事面前。图片上,秦月手腕空空,一名干警正将一个装有首饰的透明物证袋封口,袋子里那块卡地亚女表在执法记录仪的强光下反射着标志性的蓝光,旁边就是那张编了号的扣押标签。
铁证如山!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随即又被炽热的愤怒点燃。
“王八蛋!”年轻组员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跳了一跳,他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构陷!是栽赃!是要把陈区长往死里整啊!”他看向陈成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汹涌的怒意。就在几分钟前,他们还在一板一眼地盘问这个年轻的区长,而现在,真相抽过来的响亮耳光,让他们自己都感到脸皮火辣辣的疼。
女组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看向陈成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撼,有敬佩,更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和愤怒。她声音低沉却无比清晰:
“陈成同志!对不起!是我们核查工作不够深入,让你……”她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意思到了,“这个情况,性质极端恶劣!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举报问题,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诬告陷害和政治构陷!我们必须立刻上报!从重、从快、一查到底!”
陈成反而成了此刻最平静的人。他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松懈下来,后背的冰凉汗意贴着椅背,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他微微摆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跳动的寒光:
“查!当然要查!不仅要查是谁伪造了照片,更要查清楚,这只躲在彭伟背后下棋的手,到底是谁!他这么急着想把我弄臭弄倒,无非是怕我挡了他的路,或者,是怕我手里握着的某些东西……见光!”
------
江东省纪委,周正山的办公室。
桌上的电话几乎是咆哮着响起来的。周正山一把抓起,电话那头传来核查组女组长激动到变调、语速极快的汇报声。周正山握着听筒,脸上的表情如同川剧变脸——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最后定格在一种火山爆发前的极致压抑和暴怒上!
“手表?!确定?!录像和清单都对上了?!”周正山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
“千真万确,周书记!我们反复核对了三遍!”女组长的声音斩钉截铁。
“好!好!好!”周正山连说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冰碴子,带着浓浓的杀气,“反了天了!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下三滥的脏活儿!这是冲着陈成吗?这是冲着我们整个专案组!冲着省委的反腐决心来的!”
他“砰”地一声把听筒砸回座机,力道之大,震得桌上那个泡着浓茶的保温杯盖子都跳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头怒极的狮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咚咚响。
“老马!”他冲着门口吼了一声。
省纪委副书记老马几乎是贴着门缝挤进来的,显然也听到了动静:“老周?”
“通知下去!”周正山指着老马的鼻子,手指都在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滔天的怒火,“第一,陈成同志配合核查期间表现出的高度党性原则和过硬政治素质,给我形成书面材料!立刻报省委!被诬告陷害的情况,形成专题报告,详细说明手表伪证这个核心突破点!要快!”
“第二,”他眼中闪着凶光,“省纪委、省公安厅技术力量,给我全力协同!成立专案组,代号就叫‘手表’!锁定照片伪造源头!查IP,查软件,查操作设备,查所有经手的人!给我把那个藏在键盘后面的鬼揪出来!还有那个彭伟,立刻控制!突击审讯!把他祖宗八代怎么被人收买的过程,给我榨出来!”
“第三,”周正山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把这块‘手表明牌’给我打出去!适当渠道,向‘某些人’吹吹风!让他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机扔出来的屎盆子,底下镶着他妈的金刚钻!现在崩的不是陈成,是他们自己的牙!我倒要看看,这口锅砸回去,他们接不接得住!”
------
江东省会,赵立春书房。
那对包浆油亮的核桃,此刻在他手中发出沉闷滞涩的摩擦声,仿佛两块冰冷的石头在艰难地互相啃咬。阴影中的汇报者,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