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角落,那个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掂量着野兔,看似随意的问话,却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向林锋伪装的盔甲。“兄弟,面生啊?新来的猎户?”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和腰间那把伪军刺刀上逡巡。
林锋心脏猛地一缩,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猎户特有的木讷和一丝被盘问的惶恐。他用沾着泥灰的手背蹭了蹭鼻子,操着浓重的口音,唯唯诺诺地回答:“是…是咧…老家遭了灾,活不下去了…逃荒过来,想…想讨口饭吃…” 他指了指地上的几只瘦小山鼠,“就这点东西,换点糊口的…”
他刻意回避了腰间刺刀的来源问题,将话题引向更卑微的生存挣扎。同时,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四周。果然,市集边缘那两个穿着对襟短褂的便衣,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过来。
“哦?逃荒的?” 中年男人拖长了音调,显然不信。他放下野兔,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试探的意味:“我看兄弟这身板,这眼神…不像只会打山鼠的。腰里那把家伙…挺利索啊?哪儿来的?”
危险! 林锋瞬间判断,这人要么是嗅觉敏锐的黑市掮客,要么…就是伪政府或76号的暗桩!绝不能纠缠!
他脸上立刻堆起更深的惶恐和笨拙,手忙脚乱地想把刺刀往破衣服里藏,结结巴巴地说:“捡…捡的…路上…路上捡的…老总,俺…俺就是个苦命人,啥也不懂…” 他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收拾地上的山鼠离开,“俺…俺不卖了…这就走…”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泥鳅般从人群里钻了过来,一把抓住林锋的胳膊,正是伪装成小乞丐在附近望风的水生!水生脸上涂得乌黑,声音带着哭腔和急迫:“叔!叔!不好了!镇口…镇口来了一队骑马的官爷!凶得很!到处抓人问话!说要找…找个胳膊有伤的…军官!”
水生的话如同惊雷!林锋脑中瞬间警铃大作!骑马的官爷?这穷乡僻壤,除了日伪军官,只有…军统的人才有这个派头!找胳膊有伤的军官?目标直指自己!张孝安的追兵,竟然这么快就咬上来了!而且,水生这小子,情报来得太及时了!
那中年男人听到“军统”二字,脸色也是微微一变,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深深看了林锋一眼,随即像避瘟神一样,迅速退开几步,混入了人群,消失不见。
“走!”林锋再无犹豫,一把抓起地上的山鼠塞给水生,低吼一声,拉着水生,低着头,脚步踉跄却又异常迅速地逆着人流,向市集另一端的出口挤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两道便衣特务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紧紧锁定了他们!
暴露了!
林锋拉着水生刚挤出市集,拐进一条狭窄的、堆满垃圾和污水的后巷。身后立刻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站住!前面那两个!”
“分开走!水生,按计划,去镇西破土地庙!”林锋猛地将水生推向另一个岔路,自己则拔腿向相反方向狂奔!他必须引开追兵!
“叔!”水生惊呼一声,但立刻咬牙,抱着山鼠,钻进了另一条更窄的小巷。
林锋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狂奔,利用对地形超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进入时已留心),不断变向、钻过狗洞、翻过矮墙。左臂的伤口在剧烈的奔跑中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牵扯都让他眼前发黑。他能听到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还有伪军哨卡方向传来的哨子声和混乱的叫喊!整个镇子似乎都被惊动了!
他必须尽快与山猫和秀才汇合,然后逃出镇子!
与此同时,镇西那家破败的茶馆里。
秀才正捧着一碗浑浊的茶水,竖起耳朵听着旁边几个苦力模样的汉子低声抱怨粮价和伪保长的盘剥。突然,外面街道传来一阵骚乱,哨子声、马蹄声、呵斥声由远及近!
“快!关店门!军统老爷抓人!”茶馆老板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驱赶着不多的几个茶客。
秀才心中一凛,知道出事了!他立刻放下茶碗,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跟着人群往外涌。刚挤出茶馆门,就看到一队穿着黑色中山装、骑着高头大马、挎着驳壳枪的彪悍汉子,正气势汹汹地冲进镇子!为首一人,面色冷硬,眼神锐利如鹰,正是张孝安的副官!他们身后,还跟着一队气喘吁吁跑来的伪军!
副官勒住马,目光如电般扫视着混乱的街道,厉声喝道:“封锁所有出口!挨家挨户搜!目标:左臂有重伤包扎痕迹的军官!还有他的同伙!一个都不能放过!”
秀才的心沉到了谷底!军统果然追来了!而且目标如此明确!他不敢停留,立刻低头,顺着墙根,利用混乱的人群做掩护,向着镇西预定的汇合点——破土地庙方向移动。他必须通知山猫和林锋!
镇外废弃砖窑。
大牛正警惕地趴在窑口,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就架在他手边。他听到了镇子里传来的骚动,马蹄声、哨子声清晰可闻,脸色变得异常凝重。水生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小脸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牛…牛哥!不好了!军统…军统的人来了!在抓连长!还有…还有特务追我们!”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