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霄。”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苏晓月的耳膜,让她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
账本里那个代号“南山”,与河工款贪墨案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竟然是摄政王楚凌霄?!
那个在朝堂上冷面威严,刚刚还一身正气、主张对戎狄迎头痛击的楚凌霄?!
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席卷了她。如果这是真的,那楚凌霄这个人就太可怕了。他一边掌控朝纲,一边暗中攫取巨额财富;一边主张对敌强硬,一边可能就在蛀空支撑战争的国库!他扮演的,究竟是一个权臣,还是一个……窃国大盗?
“证据呢?”苏晓月的声音干涩,她死死盯着云无涯,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单凭一个代号,你让朕如何相信,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会与户部尚书的贪墨案直接关联?”
云无涯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慵懒地靠在软枕上,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嘲弄:“陛下,账本上‘南山’的代指,并非空穴来风。楚凌霄的封地,便在终南山以南,这是他起家之地,用此代号,合情合理。再者,陛下以为,高文远区区一个户部尚书,若无顶尖权势人物默许甚至参与,他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贪墨关乎国本的河工款?他能将手伸进太医院,控制给陈阁老孙子的救命药?”
他顿了顿,看着苏晓月变幻不定的脸色,继续慢悠悠地补充:“据在下所知,去年黄河固堤工程,名义上的总负责人是工部侍郎,但最终批复拨付超额款项,并指定几家特定商行承办的,可是通过了摄政王批红的。那几家商行,明面上的东家看似与楚凌霄无关,但深究下去,多少都能和‘南山’封地的某些产业扯上关系。这其中的利润,可远比陛下想象的要丰厚。”
一条隐形的利益链条,在云无涯的叙述中,逐渐清晰地浮现出来。苏晓月回想起现代那些官商勾结、利益输送的案例,模式何其相似!楚凌霄利用审批权,高文远利用执行权,联手将国家工程变成了他们的提款机!
愤怒和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在苏晓月心中升腾。她之前虽然警惕楚凌霄,但多少还觉得他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权臣,甚至在他主张迎战戎狄时,还生出过一丝欣赏。可现在……如果云无涯所言属实,那楚凌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帝国的蛀虫!
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她迅速冷静下来。云无涯的一面之词,仍不足为凭。账本需要确凿解读,链条需要更多证据。
“就算你所言非虚,”苏晓月深吸一口气,“如今戎狄犯边,他主动请战,若朕此刻动他,边关怎么办?朝局顷刻大乱!”
这才是最现实的两难困境。动楚凌霄,可能引发内战,外敌趁虚而入。不动他,难道眼睁睁看着他继续蚕食帝国?
云无涯轻笑一声,桃花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陛下何必急于一时?扳倒一棵大树,不能只靠蛮力去砍,得先慢慢剪除其枝丫,松动其根基。高文远,不就是他伸向国库最肥硕的一根枝条吗?”
他点到即止,但苏晓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现阶段,目标不是楚凌霄,而是高文远!敲掉高文远,既能斩断楚凌霄一条重要的财路,又能借此案立威,同时,因为高文远也是太后侄子,还能顺势打击太后一党,可谓一石三鸟!而且对高文远动手,引发的震动相对可控。
“明日廷议,陛下打算如何应对戎狄之事?”云无涯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危机上。
苏晓月蹙眉,这正是她头疼的问题。打,没钱;不打,丧权辱国。
“陛下可知,为何高文远能贪墨如此巨款,而国库账面却依旧能勉强维持,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拨出款项?”云无涯的声音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苏晓月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户部的账,做的很‘漂亮’。”云无涯意味深长地说,“亏空被层层掩盖,或者转嫁到了其他地方。陛下若真想应对边关危机,第一件事,不是纠结打不打,而是……摸清国库真正的底细。否则,无论战和,您都是在沙地上建城堡。”
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晓月豁然开朗。对啊!她现在就像个被下属用假报表糊弄的CEO,连公司真实的财务状况都没搞清楚,怎么做战略决策?无论是融资(加税)还是投资(打仗),都可能是空中楼阁!
查账!必须彻底查账!
但这个查账的人,绝不能是户部的人,也不能是楚凌霄或太后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了云无涯身上。这个神秘的商人,拥有超乎寻常的情报网和对账目的敏锐……
“你能帮朕摸清国库的真实情况?”苏晓月直接问道。
云无涯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陛下,在下是个商人,不是朝廷命官,无权也无名分去查户部的账。况且,这活儿风险太大,容易把自个儿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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