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这玩意儿,就像北京春天的柳絮,看着不起眼,但沾上身就烦人,风一吹还能糊你一脸。
几天下来,陈默虽然靠着“老黄牛”战术稳住了基本盘,但办公室里那点窃窃私语和异样眼神并没完全消失。
赵国庆副处长脸上的冷笑是越来越藏不住了,走起路来都带风,仿佛已经看到了陈默被唾沫星子淹死、被领导嫌弃的美好未来。
陈默内心OS:“没完了是吧?赵处您这持久力要是用在工作上,咱处早评上全国先进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暗流正在汇集,就等着在某个正式场合——比如处务会——来一次总爆发。
赵国庆那小本本,估计都快记满了他的“罪证”。
果然,周五的处务会上,气氛就有点不一样。
张建国处长照常主持,总结本周工作,布置下周任务。
王明远处长去部里开会了,没参加。
赵国庆坐在副手位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神时不时瞟向陈默,带着一种猎手等待猎物进入陷阱的耐心。
陈默眼观鼻,鼻观心,认真记录,内心却在疯狂吐槽:“来了来了!眼神杀已经就位!台词背熟了吗赵处?需不需要我给你递个话头?”
就在工作议题进行得差不多,张处长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大家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的时候,赵国庆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刘芳大姐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份报纸:“张处,收发室刚送来的急件,上海电影制片厂党委办公室的公函,还有一份今天的《上海青年报》,说是…可能需要您看一下。”
“上海电影制片厂?”张建国处长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默,然后点点头,“拿进来吧。”
刘芳大姐把东西放在张处长面前,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份报纸,才退出去。
全会议室的人目光都聚焦在那信封和报纸上。
赵国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脸色有点难看,仿佛精心准备的大招被打断了读条。
张处长戴上老花镜,先拆开了那份公函。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看得很慢,会议室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看完公函,他又拿起那份《上海青年报》,翻找了一下,很快定格在某一版,仔细阅读起来。
赵国庆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处长,我们刚才说到…”
张建国处长抬起手,示意他稍等。
他看完报纸,放下,然后将公函和报纸一起,轻轻推到会议桌中央。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目光尤其在赵国庆脸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拿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喝了一口,才用他那特有的、不紧不慢的腔调,轻描淡写地说道:
“嗯,刚收到上海电影制片厂党委办公室的感谢信,还有这份《上海青年报》,上面提到,我们处的陈默同志啊,之前以其——
我读一下啊——‘深厚的理论素养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给予了他们厂的演员苏晓冉同志,‘正直、专业的指导和帮助’,使其更加坚定了‘为人民创作、为时代表演’的艺术信念。”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报纸:“这报纸上呢,是这个苏晓冉同志在一个文化论坛上的发言,里面也提到了,感谢‘北京一位从事政策研究的朋友’的建议,让她明白了文艺工作者的时代使命,决定未来要更多参与反映改革开放伟大风貌的正剧创作。”
“呵呵,”张处长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特别是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赵国庆,“看来,外界对我们有些同志的评价,还是很正面、很专业的嘛。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年轻同志,不仅业务能力过硬,思想境界也很高嘛,能够积极影响和带动文艺工作者为社会主义文化事业做贡献。”
他放下茶杯,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调:“这是好事。大家都要引以为荣,同时也要更加注意维护我们计委干部的良好形象,不要被一些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东西影响了工作和团结。”
说完,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拿起下一份文件:“好了,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们就…”
“散会”两个字还没出口,会议室里的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刚才那些或好奇、或观望、甚至带着点怀疑的目光,此刻全都变成了惊讶、恍然,甚至是一丝钦佩。
有人偷偷看向陈默,眼神里写着:“好家伙!原来不是搞对象,是做思想工作去了?还做到上海电影厂去了?牛啊!”
这波操作,太硬核了!党委公函 党报发言!时间点、内容针对性极强!
这简直是对那些“生活作风腐化”、“结交纨绔”谣言的一次降维打击!直接拔高到了“引导文艺工作者为改革开放服务”的政治高度!
赵国庆的脸色,已经从青变白,再从白变红,最后定格在一种像是生吞了一整只癞蛤蟆的紫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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