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秋雨中的悲惨一幕发生后,秦昭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些住在破旧房屋里的人。
父皇虽然已经下旨勘察危房、予以补贴修缮,并让清辉学堂加入相关常识教学,但她还是想亲自去看看,事情到底进行得怎么样了?
那些像李家婶婶一样的人,现在有地方住了吗?
她找了个由头,对父皇嬴稷说:“父皇,您说要将作少府派人去帮百姓修房子,昭儿想去看看…看看咱们的砖和水泥,是怎么变成能遮风挡雨的屋子的?也好…也好知道咱们的新政,是不是真的帮到了人。”
她没敢直说是因为放心不下那对母子,怕父皇觉得她过于忧心。
嬴稷何等精明,岂会不知女儿心思。
他见女儿近日总是若有所思,知道那日见闻对她冲击很大。
他沉吟片刻,觉得让女儿去看看积极的成果也好,便答应了,但仍加派了便衣护卫,叮嘱务必确保安全。
于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秦昭再次换上普通的细布棉袄,揣着小手炉,在侍卫和宫女嬷嬷的陪伴下,兴致勃勃地出了宫。
这次的目标明确,前往正在实施官助民建住房改造的闾左区域。
还未到达目的地,远远就听到了不同于往日凄风苦雨的热闹声音:号子声、锯木声、敲击砖石声、还有人们的说笑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生机。
走近一看,一片过去低矮破败的棚户区已被清理出来,形成了好几个大小不等的工地。许多房屋的地基已经打好,是用碎石和水泥浇筑的,显得格外坚实。
工匠和民夫们正在忙碌着,有的在砌砖墙,有的在架设房梁,有的在搅拌灰浆。
空气中弥漫着新木材的清香、水泥特有的湿气,以及汗水的味道。虽然忙碌,但工地上秩序井然,人们脸上虽然带着疲惫,却更多的是期盼和干劲。
秦昭像只好奇的小雀儿,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眼睛都不够用了。
“嬷嬷你看!墙是用砖头一块块垒起来的,像搭积木一样!”她小声对身边的老宫女说,觉得有趣极了。
“小姐,那叫砌砖,可有讲究呢,砖缝要对齐,灰浆要饱满,墙才结实。”嬷嬷笑着解释。
她看到一个老工匠正在用一根细绳和一个小铅坠检查墙砌得直不直,觉得新奇,忍不住凑近了些看。
老工匠一回头,看见一个粉雕玉琢、衣着干净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工具,便笑道:“小丫头,看啥呢?这叫线坠,靠着它,墙才不会砌歪喽!”
秦昭眨巴着眼:“老爷爷,墙歪了会倒吗?”
“那可不!”老工匠来了谈兴,“墙是房子的骨头,骨头歪了,房子可不就站不稳了?所以啊,一点都马虎不得!你看,现在用这新出的水泥粘合砖块,比过去的泥巴强多了,结实着呢!再大的风雨也不怕!”
这时,旁边传来一阵哄笑声。秦昭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年轻工匠正在学习使用一种新的工具,抹子,用来涂抹水泥墙面。
一个新手小伙子显然没掌握好力度和角度,水泥甩得自己满脸都是,成了个大花脸,惹得同伴们大笑。
那小伙子也不恼,憨笑着抹了把脸:“笑啥笑!这新玩意儿是比泥刀快,就是滑溜!得多练练!”说完又埋头练习起来。
秦昭看着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她还看到有人将一种浓稠的黑色液体涂抹在屋顶的木结构上,好奇地问那是做什么的。
工匠解释道:“回小姐话,这是新试的防水膏,刷上它,木头不容易烂,屋里也更防潮。听说也是宫里传来的方子改良的。”
秦昭心里小小地骄傲了一下,这或许也有她那份“橡胶天书”的功劳呢。
在工地一角,秦昭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雨中绝望的李家婶婶!
她此刻正挽着袖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粥棚里帮忙,给工匠们分发热汤热水。
虽然衣着依旧简朴,但脸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不再空洞,而是带着忙碌的神采和一丝希望。
她身边那两个孩子,正和其他工匠的孩子在空地上玩耍,小脸上满是欢笑。
秦昭心中一喜,忍不住走了过去。
李家婶婶抬头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这个那天塞给她银钱、安慰她的小姑娘。
她连忙放下勺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哎呀!是…是小姐您啊!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我来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秦昭笑着说,“婶婶,你们现在…”
“有地方住了!有地方住了!”李家婶婶连声道,眼眶又有些发红,但这次是高兴的,
“官府给我们安排了临时的窝棚,虽然挤些,但能遮风挡雨。
还说了,等这批新房盖好,像我们这样没了房子的,可以优先租住,租金很便宜!您看,”她指着不远处一处快封顶的房子,“那边那间,官爷说可能就能分给我们娘仨呢!”
她拉着秦昭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真是多谢陛下!多谢官府!也…也多亏了小姐您那日的银子,让我们撑过了最难的时候…现在好了,房子是砖瓦的,听说冬天暖和,夏天凉快,再也不怕下雨了!我还能在工地上帮帮忙,换些工钱米粮,日子有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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