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学堂的琅琅书声,“新风宣讲团”的生动顺口溜,“医助学徒”手中图文并茂的传单……这一切看似蓬勃发展的教化事业,却始终被一道无形却坚固的高墙所阻碍,那便是文字的不统一。
这文字的壁垒,在日常中无处不在,冰冷而现实。
学堂里,聪慧的蒙童们往往习字数月,仍难以流畅书写自己的姓名。
闾左新区的巷口,尽管《邻里公约》的木牌油光锃亮,但总有居民驻足其前,眉头紧锁,徒劳地试图辨认那些对他们而言如同符咒般的条文,最终只能摇头走开,或等待坊正、里正前来宣读解释,而口耳相传,难免错漏。
那本承载着救命知识的《庶民医事手册》,即便发到手中,对于绝大多数不识字的母亲而言,也不过是一叠无用的废纸,上面的图画再精致,也无法完全替代文字的精准描述。
秦昭一次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内心焦灼日甚。
她清晰地意识到,若不能打破这文字的枷锁,“教化万民”将永远只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美好愿景,她所推行的所有新政、带来的所有新技术新知识,其恩泽都难以真正渗透到帝国最基础的土壤之中。
知识的河流,被文字的堤坝死死拦住,无法灌溉干渴的民心。
这一日,她再次找到了文先生。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先生,文字之难,犹如天堑,阻隔了千万黎庶求知之路。
难道就没有办法,让它变得更容易学、更容易认一些吗?或者……有没有一套书,能最快地让娃娃们,甚至那些错过了蒙学年龄的大人们,认得最常用的几百个字,同时还能明白最基本的为人处世、持家过日的道理?”
文先生闻言,神色肃然。缓缓道:“殿下所虑,直指根本,老朽钦佩。昔日周室有《史籀篇》,我大秦亦有《仓颉》、《爰历》、《博学》等篇,皆为启蒙识字之经典。然……”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遗憾,“这些典籍,内容多涉史官记述、律法刑名、官职爵位,深奥古板,乃为培养吏员、学者所设,非为贩夫走卒、农夫织女启蒙之用也。”
他抬起头,目光变得深邃而充满期许地看着秦昭:“殿下若欲编写一套浅显易懂、兼识文字与事理、真正为庶民所用的蒙书,此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壮举,实为教化万民之根本!”
文先生的话如同一颗火种,瞬间点燃了秦昭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
一个编撰新时代蒙书的念头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她不仅仅想要一套识字课本,她希望这套书能像一把万能钥匙,开启一扇通往更广阔世界的大门。
它应该融入最基础的算数,比如简单的加减,便于日常记账;它应该包含切合农时的桑蚕稼穑常识;它必须传授卫生防疫的要诀;它还需要融入尊老爱幼、邻里和睦、诚实守信的道德规劝……
这将会是一本微缩的“百科全书”,一本真正属于平民百姓的、能握在手中的知识和道德的种子。
大集这一日,她刚跑到姚哥的萌宠摊位前,还没顾得上去摸新一筐毛茸茸的小鸡崽,就扯住了姚哥印着狗头的T恤袖子,小脸皱巴巴的:
“姚哥姚哥!不好啦!昭儿遇到大难题了!”
姚哥正拿着手机给新进的几只布偶猫幼崽拍短视频,闻言放下手机,看着小公主那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好奇:
“哟,咱们的‘鸡鸭公主’还有解决不了的难题?是小黑。。哦对,改名玄墨了,它又把你的作业啃了,还是鹦鹉又骂你‘九漏鱼’了?” 鹦鹉适时地叫了一声:“文盲!”
“都不是!” 秦昭气鼓鼓地瞪了鹦鹉一眼,然后认真地说,“是字!是文字!太难了!”
她开始比划着诉苦:“姚哥你不知道!我们大秦,虽然父皇说要‘书同文’,可是真的好难啊!不同的地方,好多字写法都不一样!甚至同一个字,不同的人写出来也差好多!
清晖学堂里,来自各地的学生,有时候看对方的笔记都像看天书!母后让我学着看奏章,上面的字弯弯绕绕,好多昭儿都不认识,看得头晕眼花!太傅教的字又难写又难记……这样下去,怎么‘书同文’嘛!昭儿的学堂都要教不过来了!”
“所以我想让人编一本书,能统一文字,有算数,有农桑,有卫生等等东西,跟天书一样的东西,全部集合到一起。”
姚哥听着秦昭的愿望,慢慢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他意识到,小公主想要文字的统一和规范化。这远比养鸡鸭要复杂和深刻得多。
他挠了挠他那头银灰色的挑染短发,皱起了眉。这事儿可不好办。他一个现代人,对秦篆的了解仅限于电视上和旅游景点,让他教这个?
“呃……这个嘛……” 姚哥努力思索着,“文字统一确实是个大工程……需要标准,需要规范,需要……嗯……教材?”
“教材?” 秦昭眼睛一亮,“就像姚哥你给我的养鸡鸭宝典那样的吗?有没有教人认字写字的宝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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