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迅速传遍了咸阳宫阙。
秦昭闻讯,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冲向她存放“天书”的那个小箱子。
她的小手有些发颤,却异常迅速地翻开了《赤脚医生手册》,目光急切地扫过目录,最终牢牢锁定在“水源性腹泻”、“防疫隔离”、“口服补液”等章节上。
越看,她的脸色越是凝重,却也越是明亮。那书上描绘的症状,高烧、呕吐、米泔样腹泻、快速脱水,与传来的疫情消息何其相似!
而书上给出的应对之法,清晰、直接,仿佛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她再也坐不住,抓起那本至关重要的手册,提起裙摆便朝着父皇的咸阳宫飞奔而去,甚至顾不上应有的礼仪。
“父皇!父皇!”她冲进殿内,气息未匀,便急切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天书!天书中有应对此类疫病之法!”
嬴稷正在与几位重臣商议疫情,殿内气氛低沉。见女儿如此失态地闯进来,他本欲呵斥,但听到“天书”二字,又见她手中那本熟悉的册子,立刻神色一凛:“昭儿,慢慢说,天书如何说?”
秦昭将手册摊开在御案上,手指点着那些关键段落,语速极快却清晰:
“您看!这上面写了,此病多因水源被秽物污染所致!首要之务便是严格隔离病人,其排泄物必须用生石灰或深埋处理,绝不能污染水源!还有,必须让百姓煮沸饮水,灭杀苍蝇,饭前便后务必洗手!”
她的小手指急切地划过另一段更重要的文字:“最最紧要的是这个!病人上吐下泻,会丢失大量水分和……和‘电解质’,人会很快干渴衰弱而死!
光喝清水不行,必须用煮开过的干净水,加上盐和糖,或者浓米汤,不断喂给病人喝!这个叫‘口服补液’,能救命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嬴稷,提出了一个更大胆的请求:“父皇!清辉学堂培训的‘医助学徒’,他们或许不懂深奥的阴阳五行,但他们正好学习了这些最基础、最紧要的防疫和救护知识!
可否让他们也做好准备,随太医署的医官前往疫区?他们可以教百姓如何预防,如何消毒,如何配制盐糖水,如何照顾轻症病人!他们能帮上忙,一定能救很多人的命!”
殿内几位老臣闻言,面露惊疑甚至不以为然。让一群培训不过数月的平民学徒去应对凶险的疫情?简直是儿戏!
然而,嬴稷的眉头紧锁,目光在女儿急切而坚定的脸庞、那本神奇的天书以及案头那份报告疫情紧急的奏章之间快速移动。
疫情如火,刻不容缓!传统的封堵、焚毁、祈祷效果有限,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死亡和恐慌。而天书所载之法,条理清晰,直指要害,尤其是那“口服补液”之说,闻所未闻,却似乎极有道理。
他深知太医院人手有限,难以深入每一个惊恐的村庄进行细致指导。这些学徒,或许正是一支奇兵!
短暂的权衡后,嬴稷眼中闪过决断之光,猛地一拍御案:“准!就依昭儿所言!”
他即刻下达严旨:太医署精锐医官立刻携带大量所需药物,奔赴疫区主导救治;同时,从清辉学堂“医助学徒”中,紧急抽调十名成绩最优、胆大心细者随行!他们的任务是协助医官,深入乡里,宣传防疫知识,
指导百姓清洁消毒、配制口服补液盐、护理轻症病患!
圣旨迅速传到清辉学堂。原本书声琅琅的学堂瞬间笼罩在一片肃穆甚至凝重的气氛之中。
被选中的十名学徒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血色瞬间褪去,有瞬间的茫然和恐惧,那是瘟疫,会死人的瘟疫!
但随即,一种被赋予重任的使命感又让他们挺直了脊梁。他们互相看着,从同伴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紧张,也看到了逐渐燃起的勇气。
没有被选中的人,默默地将自己抄录的笔记、准备的药囊塞到即将出征的同窗手中。
秦昭匆匆赶来亲自为他们送行。她没有说太多鼓舞的空话,只是将太医署和学堂先生们连夜根据《赤脚医生手册》要点赶印出来的简易传单,郑重地分发给每一个人。
那传单上,用最直白的图画和文字,画着如何煮沸饮水、如何处理粪便、如何配制盐糖水、如何识别危重症状。
她逐一看向这些比她年长不了多少的年轻人,目光清澈而坚定,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拜托你们了!把天书上的知识,把这些救命的法子,去教给疫区每一个需要的人!你们每多教会一个人,就可能多救一条命!平安归来!”
十名“医助学徒”紧紧攥着那份沉甸甸的传单,仿佛握着希望的火种。他们向着公主和先生们深深一揖,然后转身,跟随着太医署官员的步伐,毅然走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土地。
他们的背影,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已然扛起了超越年龄的重担。
疫区的景象远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令人心悸。死亡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村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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