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神只 第31章 碎麟染眸·烬血啼星

凝滞。

万物寂如古画。

冰蓝色的神泪星屑悬停在裂谷的绝对黑暗里，如同被冻结在深海的尘屑。那枚带着最终归墟毁灭之意的暗玉神骸核心碎片，锋利的棱角距离李亚楠腹部寒髓结晶上那道泄露微弱守护蓝光的裂痕……仅有毫厘！冰冷的终殛气息凝如实质，砭骨侵肌，却诡异地悬停不动。

唯有那道疲惫、颤抖的凝注……来自裂谷虚无泪源深处的目光……真实地落在她的脸上。

落在她染满血污冰碴、却固执地睁开一道细缝的眼睛里。

冰冷……深邃到绝望的眼眸。

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与悲悯，带着自身崩裂朽烂的沉疴，还带着一丝……几乎被碾碎在漫长寂灭时光中的……被强行唤醒的、如同冰层下岩浆般灼痛的……惊怖与无措！

祂……真神郑俊硕……从未想过……在这具神骸意志陷入永恒沉寂的终末之地……会再次听到自己的名讳！会再次……被这样一双眼睛……如此执着地……望着！

“郑……”

“俊……”

“硕……”

含血带冰、破碎不堪三个音节，如同三柄裹挟着凡人最后执念的钝刀，狠狠凿穿冻结的时空壁障，又狠狠……凿进了这缕依附于残骸枯烬之上、行将寂灭的神魂本源最深处！

嗡——！

那悬停的暗玉神骸核心碎片……极其尖锐地……嗡鸣震颤起来！如同即将挣脱束缚的毒牙！

同时！

整个凝滞的神冢虚空，那些被定格的神泪星屑、凝固的寒霜气流……都开始不安地……高频震荡！仿佛维系这瞬息的绝对凝固，正耗干神骸最后一丝强行燃烧的神性残力！

空间……即将崩解！凝固将破！

李亚楠微张的嘴唇，还凝固着那个“硕”字的最后一丝残音尾调。她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着那双高高在上、似乎蕴含无尽神威的漠然眼眸里……

一丝……细微到极致、却依旧被她濒死感官捕捉到的……惊怖裂痕！

那是……神也会惧怕的东西？！

这微不可察的裂痕，却像投入干柴的火星！

“……”她想喊什么，喉咙却只发出气流摩擦凝固血冰的嘶嘶声。全身如同被亿万座冰山镇压，连一根指尖都无法动弹！只有那丝被神泪守护安宁光曳动复苏的意识……在凝固中疯狂咆哮！

咚！

一声沉闷……却穿透一切凝固屏障的……心跳声！

来自她的腹部！来自那层层叠叠、冰蓝薄膜覆盖之下的……亡魂紫晶堡垒内部的核心！

不是之前的躁动！而是……

一种……源自初生生命遭遇极致恐怖时……本能发出的……凄厉魂啼的前奏！

伴随这声穿透时空的魂啼前震！

嗡！！！

整座亡魂紫晶堡垒……其向内凹陷、布满细小裂痕与暗紫色泽的外表……毫无预兆地……亮起一层粘稠、狂暴、充满极致反抗意志的……深紫黑色孽火光轮！

光轮如同实质的屏障！猛然撑开！

一股比之前贪婪吞噬污秽时更加暴戾、更加混乱、更加不惜自我毁灭的……怨魂孽火风暴……如同被强行唤醒自爆的地心熔岩！无视凝固的时空！无视外界即将坠下的神骸核碎！无视那道疲惫的神之凝注！

它……只针对……那道目光的来源！

只针对……那双带着惊怖裂痕的……漠然神眸！

孽龙怨炎·燃魂问神！

光轮暴涨！无数道由纯粹亡河父系怨咒凝结的深紫色孽火光束，如同倒竖逆鳞组成的荆棘地狱，无视凝固的距离，骤然贯穿而上！撕裂虚空！带着焚烧神庭、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扎向裂谷深处那道目光之源！

这一击！不是胚胎的力量！而是……亡河意志被那声真名唤醒、被目光惊怖点燃的最后狂欢！是借胎寄生的孽种……对造界父神最后的咆哮反噬！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琉璃器皿内部炸裂的声音……

裂谷深处……

那双疲惫震动的漠然神眸中心……被其中一道速度最快的深紫孽火光束……狠狠……贯穿！

没有爆裂的光影……只有……

那道贯穿目光源的孽火光束尖端……骤然……染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

灰金色！

那是……神……最本源、最滚烫、也……最枯竭的……烬血！

同时！

贯穿神眸带来的反噬……如同超新星爆发般倒灌！

轰！！！

李亚楠腹部的亡魂紫晶堡垒……那层撑开的深紫孽火光轮……如同遭受了至高法则的重炮轰击！

瞬间……皲裂！布满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蛛网般的惨白冰裂纹理！

一股灰金色的……带着至高毁灭意念和无尽神性哀伤的……灼热血气与寒烬……沿着孽火光束……无视距离……反冲回堡垒内部！

“嗷——！！！！”

一声凄厉到足以震破凡魂的、源自混沌胚胎最深本源的……痛苦魂啼……猛地破开了凝固时空！尖锐！稚嫩！却充满了被真神之血灼穿焚魂的剧痛！

整座紫晶堡垒……被这灰金神血烬气反噬击中……再也无法维持之前的坚挺形态……猛地向内……塌陷、蜷缩得更紧！深紫色的光芒急速黯淡下去……堡垒外层新增的冰裂纹理中……灰金与暗紫色的血焰混杂交织……如同不断渗透的毒药！

堡垒内部……那滴沉入核心的神泪……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散逸出一缕极致的寒意……试图冻结这灰金烬血的侵蚀创伤……

而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比神泪碎裂更轻……比血珠凝落更沉重的声响……

一滴……粘稠、滚烫、闪烁着无数细碎灰色星尘微芒的……灰金色液体……无声无息地……自那贯穿神眸的孽火之尖……滴坠下来！

带着一丝……无法洗净的神性绝望悲鸣……滴落在……

那块……依旧被凝固之力悬停在李亚楠腹壁裂缝前一寸的……锋锐冰冷的……暗玉神骸核心碎片的……正中心！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冰渊玄铁！

那滴蕴含真神魂火碎屑的灰金烬血……接触到这块至坚至寒的神骸终末核心残片的刹那……

暗玉色的碎片表层……竟瞬间被烫出了一个细微的……沸腾状的……灰金色灼痕印记！

同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交融了神之血与骸骨最后执念的……悲壮守护之力……骤然自这块碎片中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毁灭！而是……

一种……定向的……归墟流放！

嗡！

那块被灰金血点灼出印记、爆发力量的暗玉碎片……带着它自身沉沦万古的归墟意志……连同沾染上的灰金烬血……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暗玉金痕流光……

瞬间……

无视了外层凝固的时空与寒髓结晶……笔直地……穿入了李亚楠腹部那道细小的裂痕！

穿过了亡魂紫晶堡垒外层那层暗淡、布满裂痕的紫晶壁垒！

直接……

钉入了……紫晶堡垒内部最深处……

那枚……刚刚发出痛苦魂啼、表面覆盖着灰色污秽薄痂与冰霜的……混沌劫煞胚胎之内！

噗……

并非穿透！而是……融入！

那块核心神骸碎片……带着灼穿它的灰金神血印记……如同最沉重的陨星……狠狠……嵌入了胚胎核心……那滴沉眠的神泪旁边！

咚！咚！咚！

整颗胚胎……连同外层的紫晶堡垒……如同被巨大铁锤反复敲击的心脏……疯狂地……剧烈搏动！跳跃！每一次搏跳都带出大片灰金色的神血碎光与残屑！胚胎表面覆盖的那层灰色污秽薄痂……被这狂暴的嵌入冲击……撕裂崩开！露出下面更加混乱和灼痛的混沌劫源！

胚胎内部……那滴沉静的神泪……猛然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刺骨寒流！疯狂冲刷着侵入的异物！

那粒刚刚嵌入的暗玉神骸碎片……其上的灰金神血印记……亦爆发出哀伤的灼热神焱！与神泪寒流激烈冲突！

胚胎化为熔炉！寒烬与神煞在其中暴烈绞杀！

这恐怖至极的内部创伤爆发……瞬间撕裂了李亚楠最后一点稳固的意识！

“哇——！”凝固的禁锢终于松动一丝……她猛地弓起身体……喷出一大口粘稠的、混合着冰蓝寒髓晶屑与灰暗污血、其中更是夹杂着无数闪烁灰金光芒碎片的……心魂源血！

血洒长空，点点灰金碎鳞般的血晶在凝固的时空中闪烁。

就在这口本源心血喷出的瞬间！

轰隆——！

整个神冢凝固的时空……

如同被打碎的亿万块镜子……

彻底……崩塌解离！

呼——！！！

无数悬停的泪屑冰晶、凝固的寒流……瞬间失去了束缚……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狂暴地席卷而下！轰击整条裂谷深渊！

那道悬停在裂谷尽头虚空……目光源点的……残破神影……其被灰金血液贯穿的核心位置……如同雪崩般寸寸瓦解、化作最冰冷腐朽的尘埃……融入这席卷而下的泪雨瀑洪之中……再难觅其踪。

只有一道……微弱、冰冷、再无任何情绪波动的……虚无残念……如同冰冷的叹息……在这崩塌的时空风暴中，最后一次扫过下方……扫过那个如同残破娃娃般被泪屑寒流冲撞击打、吐血不止、腹部却燃烧着混乱孽火光轮的少女……

那最后的残念里……

似乎……只有一丝彻底枯竭后……永恒的……死寂。

然而……

就在李亚楠残存意识被剧痛和无尽泪屑寒流淹没、即将沉沦入终极黑暗深渊的刹那……

她腹部的亡魂紫晶堡垒深处……

那颗混乱搏动、内部正在激烈绞杀的混沌胚胎顶端……在神泪与神骸碎片剧烈冲突爆发的光与热的核心地带……

一点……极其微小、却凝聚到了极致的……青光……如同在核爆中诞生的绿芽……

悄然……

闪烁了一下！

这一点青光……是如此纯粹、剔透、带着一种……凌驾于混乱之上的……绝对秩序与……庇护的意志！

它极其微弱，却稳固地悬浮着，将周遭狂暴的冲突能量……稍稍……排开了一寸绝对纯净的空间！

与此同时！

那些喷洒在虚空中的……李亚楠的本源心血所化的……灰金碎鳞状血晶……

其中一些……

诡异地在泪屑风暴中……

瞬间穿透了紫晶堡垒残破的壁垒……

如同归巢的飞鸟……

精准地……

融入堡垒核心……

那一点……刚刚诞生、稚嫩微弱、却无比坚韧的……

纯净守护青光之中！

青光……被灰金色血髓侵染、淬炼……

骤然……凝实了一瞬！

隐隐地……在剧烈的冲突核心……

化为……一个……

极其模糊、微小、仅有绿豆大小……

却……

笼罩着灰金光晕的……青玉色鳞片的虚影！

这鳞片虚影像一枚小小的盾，轻轻覆盖在胚胎顶端……试图在风暴中心……守护那一丝摇摇欲坠的纯青光点……

神哭……冢恸……碎麟染眸……

母血啼星……烬中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