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废你江山做女帝！ 第244章 金锁寒·摩挲婴物寻旧痕1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墨蓝色的天幕上缀起几颗寒星。草原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着刚刚脱离险境的五人。

冷焰的话音落下，一时间，只有风声呜咽。

回胤朝。

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是龙潭虎穴，是刀山火海，是那个她曾受尽屈辱、拼死逃脱的地方。如今，她却要主动回去。

哈森与巴根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他们的命是冷焰救的，前路再险，也跟着闯了！

哈森率先开口，声音因失血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好！我随姑娘回去！胤朝京城，我还有些早年埋下的暗线，或可一用。」

巴根咧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却浑不在意地拍着胸脯：「俺巴根别的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姑娘指哪，俺打哪！」

白蹄老萨满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缓缓道：「姑娘身负两大血脉之秘，又得圣物认主，此去胤朝，无异于孤身闯入狼群。萧绝暴戾，其耳目遍布朝野，姑娘需万分谨慎。」他顿了顿，从怀中摸索片刻，取出一个看似陈旧的小皮囊，递给冷焰，「这里面是一些老朽秘制的药粉，可短时间内改变瞳色与细微骨相，虽不能长久，或可应急。另有一些解毒避瘴的寻常药物，姑娘带上，以防不测。」

冷焰没有推辞，接过皮囊，郑重道：「多谢阿爷。」

阿芜在一旁，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怯生生却又坚定地说：「冷焰姐姐，我……我也能帮忙！我认得很多草药，也会一点简单的包扎……」

冷焰看着这个一路跟随，历经惊吓却始终坚韧的少女，冰冷的心湖泛起一丝微澜。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阿芜瘦削的肩膀，声音放缓了些：「嗯，你跟紧白蹄阿爷。」

安排既定，当下最紧迫的是处理伤势和寻找安全的落脚点。哈森指出，此地不宜久留，幽冥司或许还有其他后手，必须尽快远离。

在冷焰那模糊的方向感知和白蹄对草原地形的熟悉下，一行人趁着夜色，向东南方向潜行。约莫一个时辰后，找到了一处背风的小山谷，谷中还有一条浅浅的溪流，算是暂时安全的休整之地。

篝火燃起，驱散了部分寒意。巴根负责警戒，哈森靠着岩壁休息，白蹄在帮阿芜处理一些采来的草药。

冷焰独自坐在稍远一点的溪边石块上，避开了跳跃的火光。她需要理清思绪，规划下一步。

她首先低头，从贴身衣物深处，取出了那枚从不离身的龙纹金锁。冰凉的触感传来，在朦胧的月光下，金锁表面流转着暗沉的光泽。

以往摩挲它，心中充斥的是国仇家恨，是北狄公主背负的屈辱。而此刻，再次触摸上面那繁复的、兼具龙形威严与草原狂野的纹路，感受那冰冷的质感，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白蹄老萨满的话在耳边回响——「胤朝武皇帝……与一位身份特殊的贵女……女婴，襁褓中有一枚特殊的金锁……」

这枚金锁，不仅是母亲留下的念想，不仅是北狄公主的象征，更是她身负胤朝皇室血脉的铁证！

萧绝……那个曾将她践踏入泥泞，视她如草芥蝼蚁的男人，名义上，竟是她的……兄长？

一股混杂着荒谬、恶心、以及更深沉恨意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这层扭曲的关系，非但没有让她产生丝毫迟疑，反而让复仇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他要为他的暴虐，为他对母亲（无论生母养母）一族造成的伤害，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她仔细端详着金锁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出更多关于身世的线索。锁身背面，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几乎与纹路融为一体的刻痕，以往从未注意。她凑近些，借着月光仔细辨认，那似乎是一种古老的、不属于北狄也不属于胤朝的符文，晦涩难懂。

「更古老神秘的族群……」白蹄的话语再次浮现。母亲的身份，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将金锁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棱角硌着掌肉，带来清晰的痛感，让她保持清醒。无论血脉来自何方，她只是冷焰，复仇者冷焰。

然后，她将注意力转向了掌心。

意念微动，那枚暗蓝色的晶体印记悄然浮现，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微光，并不醒目，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一股温和而庞大的能量，正以它为中心，缓慢而坚定地在她经脉中流淌，与她原本修炼的内息、甚至与体内潜伏的「朱颜烬」毒素，形成一种奇异的、暂时的平衡。

「狼魂之心」……冰魄与噬魂之力。

她回忆起在地下洞窟中，冻结面具人及其手下的那种掌控生死的感觉。强大，毋庸置疑。但面具人临死前的警告也并非全然虚言——这股力量确实霸道，而且与她的血脉、与体内的毒素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冲突与平衡。若找不到正确的引导之法，迟早会出问题。

幽冥司掌握的所谓「秘法」不可信，但白蹄阿爷或许知道更多？或者，北狄王庭的古老记载中会有线索？还有母妃留下的那卷关于「朱颜烬」的羊皮卷……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但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消化所得，稳定力量，然后才能图谋下一步。

她闭上眼，尝试着更细致地去感受、去引导掌心印记中流淌出的寒冰之力。起初有些滞涩，那力量如同桀骜的野马，难以驾驭。但渐渐地，凭借着她过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再加上印记本身似乎对她有种天然的亲和，她对力量的掌控开始变得精细了一分。

她可以控制寒气的释放范围和强度，从之前大范围的扇形冲击，凝聚成更小、更集中的冰锥或寒流。这对她日后在复杂环境中行动，至关重要。

时间在静修中缓缓流逝。夜渐深，草原上的温度更低了些。

「冷焰姑娘，」哈森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休息了一阵，脸色好了些，「我们接下来，具体如何行事？直接潜入京城吗？」

冷焰睁开眼，眸中一丝冰蓝光芒一闪而逝。她摇了摇头，声音冷静：「不，京城是萧绝经营最深之地，眼线密布，我们这般状态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目光投向胤朝方向，眼神锐利：「我们先去边关。」

「边关？」哈森若有所思。

「嗯。」冷焰颔首，「定北侯府。」

哈森眼中精光一闪：「姑娘是想……借助世子的力量？」

「是合作。」冷焰纠正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有他需要的东西，他也有我需要的渠道。而且，边关远离京城中心，势力盘根错节，正是我们暗中积蓄力量、了解胤朝内部最新动向的好地方。」

她记得清楚，当初定北侯夫人给出的赤鹰符，承诺的便是在边关给予助力。世子对她，虽有那份若有似无的情愫，但更多的，是基于对萧绝暴政的不满和对侯府未来的考量。这是一份可以借助，却不可完全依赖的力量。

「姑娘思虑周全。」哈森点头赞同，「定北侯府在军中风评甚佳，世子亦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若能得他相助，我们行事会方便很多。只是……」他略有迟疑，「姑娘如今容貌……虽可用萨满的药物稍作改变，但气质身形，恐怕难以完全遮掩，京城那边，怕是早已将你的画像传遍……」

冷焰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谁说我要偷偷摸摸地潜入？」

在哈森疑惑的目光中，她缓缓道：「萧绝对外宣布的是‘和亲公主冷焰暴毙’。一个‘已死’之人，自然可以拥有新的身份。」

她看向跳跃的篝火，光影在她脸上明灭不定。

「我们不仅要回去，还要用一个合理的、不会引起萧绝第一时间怀疑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边关，接触定北侯府。」

……

三日后，胤朝北境，苍远城外。

相较于中原腹地的繁华，边关城池总带着一股肃杀和粗粝之气。苍远城作为北境重镇之一，城墙高大厚实，历经风霜，布满了刀劈斧凿和箭矢留下的痕迹。城门口守卫森严，兵士披甲执锐，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进出往来的行商百姓。

时近正午，一支风尘仆仆的小型商队来到了城门外。商队规模不大，只有三辆驮着皮货和药材的马车，护卫不过五六人，看起来与寻常往来关内关外的小商队并无不同。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靛蓝色粗布衣裙、头戴同色帷帽的女子。帷帽垂下的薄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隐约看到一个清瘦的下巴。她身姿挺拔，即便穿着朴素，静立时也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气度，与周遭喧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身后，跟着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男子（易容后的哈森），以及一个身材格外高大魁梧、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疤痕的护卫（巴根）。还有一个低着头，小心翼翼扶着一位「老仆」（白蹄萨满）的少女（阿芜）。

这支商队，自然就是冷焰一行人。

那日决定前往边关后，他们便设法「弄」到了合法的商队身份文牒和货物，哈森利用旧日关系网，搞到了一套近乎完美的伪装。冷焰利用白蹄给的药粉，略微改变了自己过于清澈明亮的瞳色，使其变得稍显灰暗普通，同时通过内息微调，改变了部分面部肌肉走向，虽未彻底换脸，但已与通缉画像上的「冷焰」有了六七分区别，足以瞒过不熟悉之人的眼睛。

「站住！哪里来的？进城所为何事？」守城兵士拦下商队，例行盘问。

哈森立刻上前，陪着笑脸，递上文牒和一小锭碎银：「军爷辛苦，我等是从北边草原来的行商，贩些皮货药材，想在苍远城歇歇脚，补给些物资。」

兵士掂了掂银子，脸色稍霁，翻开文牒看了看，又扫视着商队众人，目光尤其在带着帷帽的冷焰和身材扎眼的巴根身上停留了片刻。

「她，帷帽摘了。」兵士指着冷焰，命令道。

哈森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军爷，我家妹子……脸上生了些疹子，怕冲撞了军爷……」

「少废话！让你摘就摘！」兵士不耐烦地喝道。

冷焰心中平静无波，早在预料之中。她缓缓抬手，掀开了帷帽的薄纱。

一张略显苍白、带着几分病容的脸露了出来。原本清丽绝伦的容貌被药物和肌肉控制掩盖了大半，只剩下眉眼间依稀可辨的轮廓，双颊和额头处，还刻意用特殊颜料点出了几颗逼真的红疹，看起来确实像是个抱恙在身的寻常女子。

兵士皱着眉打量了几眼，没看出什么异常，挥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最近城里不太平，少惹事！」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哈森连忙道谢，示意车队进城。

就在商队缓缓通过城门洞时，另一侧墙壁上张贴的数张泛黄海捕文书，引起了冷焰的注意。虽然纸张陈旧，边缘卷曲，但上面绘制的女子肖像，赫然是她原本的容貌！旁边还有醒目的「北狄细作」、「妖女」、「格杀勿论」等字样，落款是摄政王萧绝的令谕。

通缉，果然还在。只是在这远离京城的边关，执行得显然不那么严格了，文书都显得有些年月。

冷焰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帷帽下的眼神却更冷了几分。萧绝，你便如此惧怕一个「已死」之人么？

顺利进入苍远城，城内景象与城外肃杀截然不同。虽不及京城繁华，但也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各族面孔混杂，透着边城特有的活力与混乱。

他们找了一间不算起眼，但还算干净的客栈住下。安顿好后，哈森便独自外出，前去联络定北侯府在城内的暗桩。这是当初侯夫人给予的联络方式之一。

冷焰留在房中，推开窗户，看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边关的气氛，似乎与记忆中有些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隐隐的焦躁和不安。

傍晚时分，哈森返回，脸色有些凝重。

「姑娘，情况似乎不太对。」哈森关好房门，压低声音，「我联系上了侯府的暗桩，对方很谨慎，确认了赤鹰符后才肯交谈。据他所说，世子如今并不在侯府所在的镇北关，而是奉旨巡视北境各边关防务，目前应该在离此地不远的另一座重镇‘铁壁城’。」

「奉旨？」冷焰捕捉到这个词，「萧绝的旨意？」

「是。」哈森点头，「但奇怪的是，据那暗桩透露，这次巡视，似乎并非单纯的军务督查，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压制。近半年来，萧绝对定北侯府的态度越发微妙，明升暗降，不断抽调侯府旧部，安插亲信。世子此次巡视，身边就有萧绝派来的监军随行，行动颇受掣肘。」

冷焰蹙眉，这倒是个新情况。萧绝果然对兵权看得极重，尤其是定北侯府这样在军中有深厚根基的世家。

「还有一事，」哈森继续道，语气更加沉重，「那暗桩说，最近北境几座边城，包括这苍远城在内，都出现了一种怪病。起初只是几人发热咳嗽，类似风寒，但病情发展极快，患者很快会高烧不退，身上出现诡异的水疱，溃烂流脓，死亡率极高。军中和民间都已出现病例，人心惶惶。官府已下令封锁消息，并派了太医前来，但似乎……效果不彰。」

瘟疫？

冷焰心中一动。边关苦寒，卫生条件差，爆发瘟疫并非奇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

「知道瘟疫源头吗？」冷焰问。

「尚不清楚。有传言说是从北狄传来的，也有说是某些邪祟作祟。官府查得很严，但似乎没找到确切源头。」哈森答道。

冷焰沉吟片刻。定北侯世子被牵制在铁壁城，边关又突发瘟疫……这无疑给她的计划增加了变数。直接去铁壁城寻找世子，风险太大，容易暴露。留在苍远城，则要面对未知的瘟疫。

风险，往往也意味着机遇。

「哈森，」冷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想办法，让我们‘合理’地接触到这场瘟疫。」

哈森一怔，随即明白了冷焰的意图：「姑娘是想……借此扬名，引起世子或侯府的注意？」

「不止。」冷焰走到窗边，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和街上明显稀疏了不少的行人，「若这瘟疫真是人为，或许能揪出些有意思的东西。若真是天灾……救人，亦是积累声望。在这边关之地，有什么比一个能‘治瘟’的身份，更能让人信服和需要呢？」

她需要一个新的、足以在边关立足并接触到权力核心的身份。一个「神医」，显然比一个普通的行商女子，要有用得多。更何况，她身负「狼魂之心」，其冰魄之力，是否对某些热毒瘟疫有奇效？未尝可知。

「我明白了。」哈森眼中露出敬佩之色，「我立刻去安排，打听清楚瘟疫集中的区域和官府的应对措施。」

哈森离开后，冷焰独自沉思。边关的局势比她预想的更复杂，萧绝的掌控力似乎在加强，但基层的混乱和潜在的危机也在滋生。这潭水，越浑越好。

她再次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幽蓝的印记。

力量，需要在实践中磨砺和掌控。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或许就是她的第一个试炼场。

夜色渐浓，苍远城中，某些角落开始传出压抑的咳嗽声和哭泣声，一种无形的恐慌，正在蔓延。

而冷焰，这个带着复仇火焰和冰封之力的归来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这片混乱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