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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退婚?废你江山做女帝! > 第1章 红妆裂·贡品公主入胤都

朔风卷着砂砾,刀子似的刮过送嫁车队猩红的帷幔。车轮碾过胤朝都城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呜咽。车窗外,粘腻腐烂的菜叶“啪”地砸在描金的车辕上,汁水顺着华丽的木纹缓缓下淌,留下肮脏的痕迹。

「北狄蛮子!滚回去!」

「贡品也配走朱雀门?我呸!」

恶毒的咒骂和哄笑声穿透厚重的车壁,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来。冷焰端坐在摇晃的车厢深处,繁复沉重的嫁衣金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冰冷的光。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插在冻土里的标枪,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软肉里,印出几道弯月似的白痕,又迅速被涌上的血色淹没。

痛楚尖锐,却让她混沌的思绪裂开一丝清明。掌心的刺痛压下了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那味道,是腐烂的菜叶混合着街边阴沟的浊臭,是胤朝帝都对她、对整个北狄毫不掩饰的轻贱与羞辱。

车帘缝隙透入的光线切割着她毫无表情的脸,一半在明,是精心描绘却毫无生气的倾城之姿;一半在暗,深潭般的眼底蛰伏着比北狄极夜更冷的寒芒。

「公主……」跪坐在侧的老嬷嬷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北狄口音,浑浊的眼里满是痛楚和忧虑,「您…千万忍着些,到了王府…」

冷焰没有转头,目光依旧穿透那狭窄的缝隙,落在车外一张张因鄙夷和兴奋而扭曲的胤人脸上。她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嬷嬷放心,」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积尘上,却奇异地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定力,「我知道该怎么做。」

忍。这个字,从她踏上和亲车辇的那一刻起,就已用刀刻进了骨髓里。北狄积弱,一场惨败,无数儿郎的尸骨填满了鹰愁涧,换来的便是她这位“尊贵”的三公主,被当成求和的贡品,送入这龙潭虎穴般的胤朝摄政王府。

车队在愈发鼎沸的嘲骂声中,终于驶入了那座森严如巨兽匍匐的府邸。朱红的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重而压抑的闷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最后一丝稀薄的自由气息。门内,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单调声响,仿佛正将她拖向坟墓。

没有宾客盈门,没有鼓乐喧天,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迎亲仆役都没有。只有几个穿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侍卫,像冰冷的石雕般立在甬道两侧,目光如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刺在她身上。

她被两个面无表情的粗壮仆妇引着,穿过一道又一道幽深的长廊。廊下悬着的惨白灯笼在穿堂风中摇晃,投下幢幢鬼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沉水香,甜腻得令人窒息,却压不住那股从砖石缝隙里渗出来的、陈年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阴冷味道。

最终,她被推进了一间极尽奢靡却又空旷得吓人的巨大寝殿。

殿内红烛高烧,粗如儿臂,烛泪堆叠,淌下猩红的痕迹,如同凝固的血。正中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拔步床,雕着繁复的鸾凤和鸣图案,在跳动的烛光下,那鸾凤的眼珠竟透着几分诡异的狰狞。地上铺着厚厚的猩红波斯毯,踩上去悄然无声,仿佛能吸走一切生机。

殿内并非空无一人。一个穿着桃红遍地金褙子、身段妖娆的年轻女子,正慵懒地倚在一张铺着白虎皮的紫檀圈椅里,纤纤玉指捏着一把鎏金小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烛芯。烛火在她精心描绘的眉眼间跳跃,映出眼底一丝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刻薄。她身后,垂手侍立着两个低眉顺眼、穿着同样服饰的侍女。

这便是萧绝后院里的女人了。冷焰心头掠过一丝冰冷的了然。还未见正主,下马威已然送到。

「哟,」那女子放下小剪,尾音拖得又软又长,带着钩子似的,目光像打量一件货物般在冷焰身上逡巡,「这便是北狄来的‘贵客’了?瞧着倒是有几分颜色,难怪能劳动咱们王爷‘亲自’迎娶。」她刻意加重了“亲自”二字,满是嘲讽。

冷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她不语,只是按照北狄的礼节,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

「啧,」女子嗤笑一声,站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冷焰面前,一股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哑巴了?还是听不懂人话?」她伸出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竟要朝冷焰覆着沉重珠冠的脸颊戳来,「进了这摄政王府的门,就得懂这里的规矩!莲姬姐姐我今日,便教教你第一个规矩——」

就在那涂着蔻丹的指尖即将触到珠帘的前一瞬,殿门处传来“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一股裹挟着深秋寒意的风猛地灌入,吹得满殿烛火疯狂摇曳,光影乱舞。莲姬的手像被烫到般倏地缩回,脸上瞬间堆起谄媚到极致的笑容,扭身迎了上去。

「王爷!您可算来了!妾身正想着替您调教调教这新来的妹妹,让她懂点规矩呢!」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风灌入殿门,吹得满堂红烛剧烈摇晃,幢幢鬼影在描金绘彩的墙壁上张牙舞爪。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洞开的殿门口,几乎将门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尽数挡在身后,只余一身玄色蟒袍被殿内的烛光勾勒出冷硬的轮廓。

来人正是胤朝权倾天下、手握生杀予夺的摄政王——萧绝。

他并未看莲姬一眼,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径直穿透摇曳的光影,精准地钉在殿中那抹刺目的红影之上——他的新妇,北狄送来求和的“贡品”。

那目光带着实质的重量,刮过冷焰覆着珠帘的面庞、繁复沉重的嫁衣,最终落在她交叠于身前、微微颤抖的指尖。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纯粹的审视与估量,如同猎人在评估一件新得的猎物。

冷焰感到那目光落在身上,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屈膝行礼的姿态,头颅却垂得更低,浓密的睫毛掩盖住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萧绝终于动了。他迈开长腿,玄色织金的蟒袍下摆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噬,只有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层层迫近,挤压着殿内每一寸空气。

莲姬早已乖觉地退到一旁,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在冷焰面前一步之遥站定。阴影笼罩下来,将她完全覆盖。一股极淡、却极具侵略性的冷冽气息混合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萦绕在冷焰的鼻端。

「抬起头来。」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一切的漠然,像冰层下湍急的暗流。

冷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她缓缓抬起下颌,视线却依旧低垂,只敢落在他蟒袍下摆那狰狞的凶兽爪牙金绣上。

「看着本王。」命令再次下达,语调没有任何变化,却更沉了一分。

冷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翻涌,强迫自己抬起眼帘。目光上移,掠过玄色腰封上镶嵌的墨玉,越过宽阔的胸膛,最终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黑、极深的眼睛,如同不见底的寒潭。眼底没有任何属于新婚的喜悦或温情,只有一片沉寂的、视万物为刍狗的漠然。烛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跳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这张脸无疑是俊美无俦的,却因那浸入骨髓的阴鸷与掌控一切的威势,而显得格外危险,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里封着一头随时会破壁而出的凶兽。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成色。随即,那薄唇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北狄三公主?」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倒是生了副好皮囊。可惜……」他顿住,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绣着金凤的嫁衣上,带着一种露骨的、近乎侮辱的审视,「终究不过是件求和的贡品。」

「贡品」二字,被他咬得清晰而缓慢,如同两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掴在冷焰脸上,也掴在整个北狄的尊严之上。

殿内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冷焰自己血液冲上耳膜的鼓噪声。

萧绝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随意地扫过侍立在一旁、因恐惧而微微发抖的陪嫁侍女。那侍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是冷焰从北狄带来的唯一心腹,名唤阿吉,此刻小脸煞白,死死咬着下唇。

「既是贡品,就该有贡品的自觉。」萧绝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缓得令人心头发毛。他随意地抬了抬手,指向殿中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桌案。

桌上,没有象征喜庆的合卺酒,也没有寓意吉祥的瓜果点心。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白玉茶盏,杯壁薄得近乎透明,放在一个同样质地的托盘里。茶盏旁边,却散落着数十片大小不一、边缘锋利的碎瓷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如同一地破碎的星辰,又像是猛兽口中森然的獠牙。

「本王渴了。」萧绝淡淡道,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再次缠绕上冷焰,「既已入府为妃,侍奉夫君,乃尔本分。」

他微微侧首,看向侍立一旁的莲姬,语调毫无波澜:「莲姬,教教她,新妇如何奉茶。」

莲姬脸上瞬间绽放出混合着兴奋与恶意的笑容,扭着腰肢上前一步,声音又尖又利:「是,王爷!」她转向冷焰,下巴高高扬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毒:「新妇奉茶,需赤足以示虔诚!更要踏过这‘碎碎(岁岁)平安’,为王爷纳福挡灾!这才显得诚心!」

赤足踏碎瓷!

冷焰的心猛地沉入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那些在烛光下闪烁着寒芒的锋利碎片,又猛地抬头看向萧绝。

男人负手而立,玄色蟒袍在烛光下流淌着暗沉的光泽,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无波的神情,甚至眼底还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看戏般的兴味。他默认了!

这不是刁难,这是酷刑!是**裸的、要将她身为公主的尊严彻底碾碎在脚下的凌辱!

「王爷……」冷焰喉头干涩发紧,声音艰涩地挤出,「此礼…不合胤朝规制…」

「规制?」萧绝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薄唇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在这里,本王的话,就是规制。」他目光扫过冷焰苍白的脸,带着一种残忍的玩味,「怎么?北狄的公主,连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是说,你北狄求和的诚意,本就如此浅薄?」

字字句句,如同淬毒的利箭,直指北狄国格!冷汗瞬间浸透了冷焰的内衫,粘腻地贴在背上。她攥紧了拳,指甲更深地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

不能反抗。至少,现在绝不能。北狄万千子民的性命,父王母后忧心如焚的面容,鹰愁涧下堆积如山的尸骸…沉重的画面在她脑中飞速闪过,压得她几乎窒息。

「…妾身…不敢。」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带着血沫。身体僵硬地转向那堆闪烁着寒光的碎瓷。

莲姬得意地哼笑一声,抱着手臂,等着看好戏。

冷焰缓缓地弯下腰,手指颤抖着,伸向自己脚上那双精致的、缀着东珠的绣鞋。指尖触到冰凉的缎面,如同触碰烧红的烙铁。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

她解开了第一只绣鞋的盘扣。小巧的、白皙的足踝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动作快些!磨蹭什么!」莲姬尖声催促,语气刻薄,「王爷还等着喝茶呢!别让王爷等烦了!」

冷焰没有理会她。她沉默地脱下另一只鞋,露出另一只同样白皙纤细的脚。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她强迫自己向前迈了一步,两步…距离那片闪烁着死亡光泽的碎瓷越来越近。

那锋利的边缘,在烛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冷芒。

她停在了碎瓷边缘。只需再向前一步,便是地狱。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微微颤抖的脚上。萧绝的眼神幽深如古井,不起波澜,唯有那微微下压的唇角,泄露出一丝冰冷的期待。

「公主……」身后的阿吉发出一声细弱蚊蚋的呜咽,带着哭腔。

这声呜咽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萧绝的目光倏地转向阿吉,眼底掠过一丝不耐的阴鸷。

「聒噪。」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话音落下的瞬间,冷焰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

只见玄色袍袖骤然扬起,一道刺目的寒光如同毒蛇出洞,撕裂了满殿暖红的烛影!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锵——!」

一声清越又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铮鸣!

紧接着是——

「噗!」

利器切入血肉的闷响!

「呃啊——!」阿吉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拉长。冷焰猛地回头,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血!

刺目的、滚烫的鲜血如同泼墨般,猛地喷溅开来!溅在她华丽嫁衣的下摆,溅在她**的脚踝上,溅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开出大朵大朵狰狞而绝望的红梅!

阿吉那双总是盛满关切和忧虑的大眼睛,此刻瞪得滚圆,里面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和茫然。她纤细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倒去。脖颈处,一道平滑而深可见骨的切口,正汩汩地向外涌着温热的生命之泉。

她的头颅,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滚落在地毯上,几缕散乱的发丝粘在犹带惊恐的脸上。那双无神的眼睛,正空洞地“望”着冷焰的方向。

「哐当。」一柄狭长锋利的软剑,剑尖犹在滴落粘稠的鲜血,被萧绝随意地掷回身侧侍卫捧着的剑鞘之中。动作流畅而漠然,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叶。

「现在,清净了。」萧绝的声音响起,平淡得没有一丝起伏,如同在谈论天气。他看都没看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和那颗滚落的头颅,目光重新落回僵立当场的冷焰身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和催促。「继续。」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寝殿,压过了沉水香的甜腻。那味道钻进冷焰的鼻腔,直冲大脑,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窒息感。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蔓延,才勉强压住那股呕吐的**。

脚踝上,阿吉温热的血正缓缓滑落,粘腻而冰冷。

眼前,是阿吉死不瞑目的头颅,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控诉。身后,是莲姬压抑不住的、带着惊惧和病态兴奋的抽气声。而面前,是那个刚刚用最残忍的方式抹杀了一条鲜活生命的魔鬼,正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催促她踏入那片锋利的碎瓷地狱!

冷焰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想扑上去,用指甲撕烂那张俊美而冷酷的脸,想用牙齿咬断他的喉咙!

但掌心传来的、自己指甲掐出的尖锐痛楚,和脚踝上那粘腻的、属于阿吉的鲜血,如同两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能!阿吉已经死了!毫无价值地死了!像蝼蚁一样被碾死了!

她若此刻爆发,除了多一具尸体,还有什么?北狄的处境不会有丝毫改变!父王的隐忍,母后的眼泪,那些战死沙场的儿郎…所有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忍!必须忍下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翻盘的希望!

滔天的恨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又被她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压缩成一颗冰冷坚硬、深埋心底的复仇种子。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翻涌的赤红风暴已被强行冰封,只剩下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死寂。那死寂之下,是足以冻裂灵魂的酷寒。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的脚。

白皙的足弓绷紧,小巧的脚趾因为极致的恐惧和用力而蜷缩着,微微颤抖。纤薄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只悬停在碎瓷上方的脚上。

莲姬屏住了呼吸,眼中闪烁着病态的期待。

萧绝负手而立,面无表情,唯有那深邃的眼底,一丝几不可察的、如同观察猎物垂死挣扎的玩味悄然掠过。

冷焰的脚,终于落了下去。

「嗤——!」

皮肉被利物割裂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寝殿中!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冷焰紧咬的牙关中泄出。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脚掌,直刺脑髓!锋利的瓷片边缘毫不留情地切开了她柔嫩的脚底皮肤,深深嵌入血肉之中!

猩红的血珠,如同断了线的红珊瑚珠串,争先恐后地从伤口处涌出,滴落在下方洁白的碎瓷片上,晕开刺目的红痕,也滴落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清晰的血色脚印,如同踏在刀尖上的舞蹈,每一步都带着锥心刺骨的绝望。

她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分不清是唇被咬破的,还是心头滴落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砸在地面的血泊中。视线因为剧痛而阵阵发黑,但她强迫自己睁大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盏白玉茶盏。

目标!每一步,都是炼狱。锋利的碎片不断刺入、切割着脚底柔嫩的皮肉,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皮开肉绽的轻响和钻心剜骨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她的内衫,粘腻地贴在背上。华丽的嫁衣下摆,早已被自己脚底涌出的鲜血和阿吉溅上的血污染透,红得刺眼,红得绝望。

短短几步的距离,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跨越了生死轮回。

终于,她踉跄着走到了紫檀木桌案前,那双**的、鲜血淋漓的脚,在猩红的地毯上留下两串蜿蜒刺目的血痕。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身体摇摇欲坠,她猛地伸手撑住冰冷的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冷汗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桌面上,混入血污之中。她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脚底撕裂般的痛楚。

萧绝就站在桌案的另一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欣赏一件被打磨的器物。他并未催促,只是那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她身上。

冷焰颤抖着伸出手,端起托盘上那只冰凉的白玉茶盏。指尖触到杯壁的冰冷,让她打了个寒颤。杯中的茶水早已凉透,深褐色的茶汤晃动着,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珠冠微斜,脸色惨白如鬼,唇瓣被咬破,渗着血丝。

她忍着脚底钻心的剧痛,强迫自己站稳,双手捧着那杯冰凉的茶,缓缓递向萧绝。手臂因为疼痛和脱力而不住地颤抖,杯中的茶汤也跟着剧烈晃动,几乎要泼洒出来。

「王…王爷…请用茶。」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萧绝的目光落在她递来的茶盏上,又缓缓移向她因剧痛而扭曲却依旧强撑平静的脸,最后落在她那双鲜血淋漓、兀自微微颤抖的赤足上。他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冷焰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以及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良久,就在冷焰几乎要支撑不住时,萧绝终于有了动作。他并未接茶,而是缓缓抬起一只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的手,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这只手,刚刚握过剑,轻描淡写地斩下了一个无辜少女的头颅。

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道,猛地攫住了冷焰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寒眸!

冰冷!那指尖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

剧痛!被他捏住的骨头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冷焰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如同实质般冰冷的审视。那目光在她脸上寸寸刮过,仿佛要剥开她强装的平静,直刺入灵魂深处,挖掘出她竭力隐藏的恐惧、痛苦和……恨意。

「痛吗?」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缓,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砭骨的寒意。薄唇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只有纯粹而冰冷的嘲弄。「记住这种滋味。」

他的指腹恶意地在她下巴被捏得泛白的皮肤上重重摩挲了一下,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在这里,你是生是死,是荣是辱,」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却只带来更深的寒意,一字一句,清晰地烙进她的脑海,「都只在本王一念之间。」

「贡品,就该有贡品的自觉。」他最后重复了一遍,如同宣判。

话音落下,他猛地松开了手。

冷焰猝不及防,下巴的剧痛和脚底的撕裂感同时袭来,加上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扑倒!

「哗啦——!」

手中的白玉茶盏脱手飞出,砸在坚硬冰冷的金砖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凉透的深褐色茶汤泼溅开来,混合着地上的血污,晕开一片狼藉的污迹。碎裂的白玉瓷片飞溅开来,如同她破碎的尊严。

「废物!」莲姬尖刻的嗤笑声立刻响起,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

冷焰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碎裂的瓷片再次刺入她的手掌和膝盖,带来新的剧痛。嫁衣彻底被血污和茶水浸透,沉重的珠冠也歪斜着滑落,乌黑的长发散乱地铺陈在血污之中,狼狈到了极点。

她趴伏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身下是混杂着自己和阿吉鲜血的粘腻液体,鼻端充斥着浓烈的血腥与茶水的苦涩气息。手掌和膝盖被新刺入的碎瓷割破,火辣辣地疼。然而此刻,这些皮肉之苦,都远不及胸腔里那颗被反复践踏、碾入泥泞的心所承受的万分之一。

屈辱、剧痛、恨意……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狠狠噬咬!

萧绝垂眸,漠然地看着脚下如同破败玩偶般蜷缩的女人。玄色蟒袍的下摆纹丝不动,没有沾染半点尘埃与血污。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里,没有丝毫怜悯或波动,只有一片沉寂的、视万物为尘埃的漠然。

「收拾干净。」他淡漠地吩咐了一句,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目光甚至没有在冷焰身上多停留一秒,便转身,玄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影的凶兽,朝着寝殿深处那张巨大的紫檀拔步床走去。

莲姬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幸灾乐祸,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笑容,扭着腰肢快步跟上:「王爷息怒,这蛮女粗鄙不堪,不懂规矩,扰了您的兴致。妾身这就去备水,伺候您安歇……」

侍卫无声地上前,如同拖拽一件垃圾般,面无表情地拖走了阿吉的无头尸身和那颗滚落的头颅。另有两个粗使仆妇低着头,拿着抹布和水桶,开始沉默而迅速地擦拭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狼藉的茶渍。

没有人理会还趴伏在冰冷地面上的冷焰。她就像一件被随手丢弃的破旧物品,被遗忘在这片充斥着血腥与冰冷的角落。

身体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脚底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失血带来的寒冷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也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时间一点点流逝。仆妇们手脚麻利,很快就将地面擦拭得光洁如新,除了几处难以祛除的暗红色血渍,仿佛刚才那血腥残酷的一幕从未发生。她们做完事,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如同幽灵。

莲姬扶着萧绝进入内室深处,隔着巨大的屏风,隐约传来她刻意放柔的、带着媚意的低语和水声。

巨大的寝殿,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以及屏风后隐约的水声,提醒着这里并非坟墓。

冷焰依旧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如同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屏风后的水声停歇,传来细微的衣料摩擦声和莲姬刻意压低的娇笑声,似乎萧绝已经准备安寝。殿内的烛火似乎也暗了几分。

就在这时,冷焰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埋在散乱长发下的脸庞,缓缓抬起。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泪痕,只有一片近乎死寂的平静。然而,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深潭般沉寂的眸子,此刻却燃起了两簇幽暗的、冰冷的火焰!如同极地冰原下燃烧的冥火,带着焚毁一切的恨意与刻骨的清醒!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一寸寸扫过冰冷光滑的地面。视线最终定格在离她手掌不远处,一块刚刚被她跌倒时摔碎的白玉茶盏碎片上。

那碎片不大,约莫两指宽,边缘在烛光下闪烁着极其锐利的寒芒,形状如同一个微缩的、淬毒的獠牙。更重要的是,它很干净。没有被血污沾染,也没有茶渍,静静地躺在光洁的地砖上,像一块等待被拾起的、致命的武器。

就是它!

冷焰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窒。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和脚底钻心的剧痛。她极其缓慢地、极其小心地移动着自己的身体,动作轻微得如同微风拂过尘埃。

每移动一寸,脚底和掌心的伤口都被牵动,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冷汗再次浸湿了她的鬓角。但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近了…更近了…

她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块冰冷、锋利的碎瓷边缘!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指尖窜入心底。

就是现在!

她猛地蜷缩起手指,将那枚锋利的碎片紧紧攥入掌心!尖锐的边缘瞬间刺破了她的掌心软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鲜血再次涌出,温热的液体包裹住冰冷的瓷片。

但这痛,比起脚底的伤,比起阿吉惨死的恨,算得了什么?!

这痛,让她更加清醒!让她牢牢记住今夜的一切!

她将握着碎瓷的手,极其迅速地、不动声色地缩回宽大的、被血污浸透的嫁衣袖袍深处。冰冷的瓷片紧贴着滚烫的掌心伤口,被温热的血液包裹着,藏匿起来。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将脸埋入冰冷的、带着淡淡血腥味的地面,身体蜷缩起来,发出压抑而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呻吟,仿佛只是因为伤势过重而痛苦难当。

屏风后,似乎传来莲姬一声不满的娇嗔:「王爷,您听,那蛮女还在哼哼唧唧的,真是晦气……不如让奴婢们把她拖出去算了?」

短暂的沉默。

接着,是萧绝那低沉冰冷、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不必。让她待着。」

「……是。」莲姬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却也不敢违逆。

脚步声响起,似乎是莲姬吹熄了内室几盏靠近拔步床的烛火。寝殿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不明,巨大的阴影在墙壁上晃动,如同蛰伏的巨兽。

冷焰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因剧痛和寒冷而微微颤抖,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然而,在那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在冰冷的地面阴影之中,她那只紧握着锋利碎瓷的手,却稳如磐石。

掌心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温热粘腻,浸染着那块冰冷的凶器。每一次血液的涌出,都像是在淬炼这把复仇的匕首。

萧绝…摄政王……

她在心底,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刻骨的恨意,一遍又一遍地铭刻着这个名字。

今日之辱,阿吉之仇,北狄之耻!

我冷焰,对天起誓,以血为引,以恨为刃!今日你赐我碎瓷踏足之痛,他日,我必亲手将这片碎瓷,一寸寸、一寸寸地……扎进你的心脏!让你也尝尝,这锥心刺骨、碾碎尊严的滋味!

你予我地狱,我必还你焚天业火!

寝殿彻底陷入了昏暗,只有远处几支残烛苟延残喘地跳跃着微弱的光芒。屏风后,传来男人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以及莲姬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的呼吸。

冷焰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败人偶。脚底的伤口在低温下似乎麻木了些许,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依旧牵扯出尖锐的痛楚。

她闭着眼,所有的感官却如同拉满的弓弦,高度戒备。耳中捕捉着屏风后每一丝细微的声响,判断着萧绝是否真的入睡。鼻端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沉水香的余烬,以及金砖地面渗出的那股阴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寒气。

时间在死寂和黑暗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终于,屏风后那绵长的呼吸声变得均匀而深沉,属于莲姬的那份刻意的小心翼翼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样陷入沉睡的微鼾。

机会!

冷焰倏地睁开眼!眼底再无半分痛苦迷蒙,只剩下冰封般的锐利与决绝!

她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脚底每一次接触冰冷地面都如同刀割的酷刑,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冰冷的地上撑坐起来。动作小心到了极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可能惊醒内室之人的声响。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咬紧牙关,尝到了自己唇上伤口再次被咬破的血腥味。

坐起身后,她并未立刻站起。脚底的伤势太重,强行站立只会发出声响甚至再次跌倒。她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压在相对完好的手肘和膝盖上——尽管膝盖也被碎瓷割伤,但比起脚底,已是轻得多。

她开始像一只重伤濒死的野兽,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朝着远离拔步床和屏风的、寝殿最角落的阴影处,艰难地爬行。

每一次移动手肘和膝盖,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阵眩晕和反胃。散乱的长发拖曳在身后,沾染着地上的尘埃和未干的血污。华丽沉重的嫁衣成了最大的累赘,每一次拖动都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让她心惊肉跳。

她只能爬爬停停,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内室的动静。

短短的十几步距离,爬得如同跨越了千山万水。

终于,她蜷缩进了寝殿最深处、最幽暗的角落。这里远离烛光,巨大的帷幕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角落里堆放着几个蒙尘的、看似废弃的酸枝木箱笼,正好为她提供了些许遮蔽。

暂时安全。

冷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冰冷的墙壁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寒意,让她微微发抖。

她缓缓摊开一直紧握成拳的右手。

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被碎瓷边缘割开的伤口很深,皮肉翻卷,鲜血仍在不断渗出,将那块沾满她鲜血的碎瓷片染得一片猩红。碎瓷冰冷的触感混合着血液的温热,带来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是它了。这柄染血的、来自敌人给予的羞辱与酷刑的凶器,将成为她复仇之路上的第一把钥匙。

冷焰的眼神冰冷而专注。她撕下嫁衣内衬相对干净的一角布条,用牙齿和左手配合着,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锋利的碎瓷片包裹缠绕起来。动作笨拙却异常坚定,一圈又一圈,直到将它牢牢固定成一个便于隐藏和握持的、布条包裹的尖锐凸起。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处理自己身上最致命的伤口——那双血肉模糊的脚底。

借着角落里极其微弱的光线,她抬起一只脚。脚心的情况惨不忍睹。大大小小的伤口纵横交错,最深的一道几乎能看到森白的骨头,皮肉外翻,边缘沾满了灰尘和细小的碎瓷渣。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将整个脚底染得一片猩红泥泞。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让她眼前发黑。

没有药,没有水,甚至没有一块真正干净的布。

她只能再次撕下内衬的衣料——嫁衣早已被血污浸透,内衬相对还算干净。她咬着牙,用布条尽可能地将脚底那些较深的伤口紧紧缠绕包裹起来,试图压迫止血。每一次触碰伤口,都让她疼得浑身抽搐,冷汗涔涔而下。

处理完一只脚,她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另一只脚。粗糙的布条摩擦着伤口,带来新的折磨,但至少血被暂时止住了大半。

她将两只被粗糙包扎过的脚蜷缩起来,藏进宽大的裙摆下。整个人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无声无息的幽灵。

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冷焰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内侧的软肉,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

不能睡!这里是龙潭虎穴,那个男人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旦睡去,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无声无息的死亡!

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思考!

冷焰强打精神,开始梳理今晚获取的、少得可怜却至关重要的信息:

1. **萧绝其人**:冷酷、残暴、视人命如草芥、掌控欲极强。他对自己这个“贡品”毫无尊重,只有纯粹的利用和践踏。他的武力极高,反应极快(斩杀阿吉那一剑快如闪电),警惕性也极强。

2. **王府环境**:等级森严,侍卫如狼似虎,仆妇冷漠麻木。莲姬作为宠妾,是萧绝意志的延伸和帮凶,需极度警惕。寝殿内部结构…她目光扫过巨大的屏风、远处的拔步床、自己爬过的空旷地面、以及角落的箱笼…暂时只知这些。

3. **自身处境**:孤立无援,重伤在身,被所有人视为最低贱的“贡品”。生存是第一要务,然后才是复仇。阿吉的死…心口一阵绞痛…提醒她任何冲动的代价都是死亡。

接下来,她需要做什么?

活下去。养伤。观察。寻找机会。寻找盟友?不,这里不可能有盟友,只有敌人和暂时可利用的棋子。收集信息,关于萧绝的弱点,关于王府的布局,关于胤朝朝堂的局势……

黑暗中,她的目光如同潜伏的夜枭,缓缓扫视着这座巨大而奢华的寝殿。每一根梁柱,每一处帷幔的褶皱,每一件看似华美却冰冷的摆设,都可能隐藏着信息或杀机。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寝殿入口处。那扇沉重的、隔绝了外界的大门。门外,是森严的守卫。门内,是沉睡的恶魔和虎视眈眈的毒蛇。

活下去…然后,等待时机。

掌心里,那块被布条包裹的碎瓷片,冰冷而坚硬,如同她此刻深埋心底的誓言。它紧贴着皮肤,那尖锐的凸起,时刻提醒着她今夜的血与恨。

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是为了休息,而是为了在黑暗中,更清晰地“看”清这地狱的轮廓,更专注地聆听这牢笼里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夜,还很长。

复仇之路,始于这最黑暗的角落,始于这染血的碎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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