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第41章 雪原初涉，冰魇低语

藏兵谷内，时间仿佛被拉长。李狗蛋带着小队外出“觅食”已过两日，谷内众人虽表面各司其职，但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期待。王铁柱拖着并未痊愈的身体，带着几个略通药理的弟子，将谷内采集和原本库存的草药分门别类，尝试炼制更有效的疗伤丹药，尽管条件简陋，成功率低得可怜。苏清月则在石屋内静坐，大部分时间都在内视，引导着体内那缕癸水之烬的微弱生机，小心翼翼地滋养着破碎的丹田，过程缓慢而痛苦，但那一丝若有似无的修复迹象，是她坚持下去的全部动力。

直到第二天黄昏，溶洞入口的警戒法阵传来轻微波动，留守的暗堂成员发出安全的信号，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李狗蛋和二哈的身影出现在洞口，身后是满载而归的十名影卫。他们不仅带回了从巡逻队和寒铁矿脉缴获的物资，更重要的，是带回了胜利的消息和实实在在的收获。

看到那些闪烁着寒光的矿石、收缴的法器、以及虽然不多但足以解燃眉之急的丹药灵石，营地中压抑的气氛终于被打破，爆发出阵阵低沉的欢呼。李狗蛋简单交代了情况，将物资交由王铁柱和冷锋分配，尤其强调了寒铁矿脉的接手和隐蔽开发。他自己则第一时间去看望苏清月。

“感觉如何？”李狗蛋走进石屋，看到苏清月气色似乎比前两日好了一点点，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有了更多神采。

“癸水之烬很温和，丹田的裂痕……似乎真的在缓慢弥合，虽然慢得像蜗牛爬。”苏清月露出一丝浅笑，随即正色道，“你回来就好。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李狗蛋将此次外出清剿巡逻队、拿下寒铁矿脉的经历简要说了一遍，略去了峡谷中丙火之烬的异常悸动和那点幽光——他自己也尚未弄清那是什么，不想徒增担忧。最后，他沉声道：“清月，我们不能再等了。营地的情况稍有缓解，但强敌环伺，巡天监和仙门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你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我们得北上，去找癸水之烬！”

苏清月点了点头，她也能感觉到体内那来自北方的呼唤越来越清晰：“我明白。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应该能初步压制住丹田的崩坏趋势，勉强动用部分神识和微薄灵力，短途赶路应该无碍。”

“好！就三天！”李狗蛋握了握拳，“这三天，我会和冷锋一起，尽快稳定营地，准备好北上所需的物资。”

接下来的三天，藏兵谷如同一个精密而忙碌的蚁巢。在李狗蛋的坐镇和冷锋的高效执行下，缴获的物资被迅速转化为战力：矿石被有炼器基础的弟子尝试提炼打造；丹药优先供给重伤员；影卫小队扩大了警戒和侦查范围，甚至尝试性地伏击了另一支落单的巡逻队，再次小有斩获。那几名投诚的凌霄宗弟子，在经历了最初的忐忑和观察后，也逐渐融入了这个充满韧性和仇恨的集体，他们提供的关于凌霄宗外围布防的一些零散信息，也颇具价值。

王铁柱几乎是彻夜不眠，利用有限的食材，配合草药，熬制了大批兼具疗伤和补充元气效果的药羹，虽然比不上他全盛时期的灵膳，但对目前缺医少药的逆天盟来说，已是雪中送炭。苏清月则争分夺秒地疗伤，癸水之烬的生机滋养效果逐渐显现，她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甚至能偶尔离开石屋，在溶洞内短暂行走。

第三天清晨，出发的时刻到了。

溶洞入口，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倒灌进来。李狗蛋、苏清月、二哈，以及冷锋精心挑选的、最擅长极地生存和隐匿的两名暗堂影卫——代号“寒鸦”和“雪枭”，组成了此次北上寻找癸水之烬的五人小队。王铁柱、大黑和冷锋留守藏兵谷，主持大局。

“盟主，苏姑娘，一切小心！这是根据目前情报绘制的北上粗略地图，标注了几个可能存在危险妖兽区域和已知的小型仙门哨点。”冷锋将一枚冰凉的玉简交给李狗蛋，又拿出两个鼓鼓的皮囊，“里面是抗寒的烈酒、浓缩的肉干和应急丹药。”

李狗蛋接过，拍了拍冷锋的肩膀：“家里就交给你和铁柱了。稳住，等我们回来！”

王铁柱将一个大号的食盒塞给苏清月：“苏姑娘，路上吃的，能顶寒补气。”他又揉了揉二哈的脑袋，“傻狗，保护好大哥和苏姑娘！”

二哈低呜一声，用大头蹭了蹭王铁柱，然后警惕地站到李狗蛋身边。

没有更多告别的话语，五人一狗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北上之路，正式开启。

离开陨仙山脉支脉，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被厚重冰雪覆盖的荒原。天空是铅灰色，低垂得仿佛要压到地面，凛冽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刮在脸上生疼，即便运转灵力抵御，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也极难驱散。脚下是不知积累了多少万年的冰雪层，踩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死寂的雪原上传出老远。

李狗蛋让寒鸦和雪枭在前方交替探路，这两人是暗堂中专门训练用于极地环境的好手，身法诡异，能借助风雪和地形完美隐匿，对雪原上的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苏清月裹紧了特制的御寒斗篷，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行走间已无大碍，她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谨慎地向前方蔓延，感知着环境中的任何异常灵力波动。二哈则显得异常兴奋，它似乎天生对冰雪环境有种亲切感，在雪地里撒欢奔跑，不时用鼻子拱开积雪，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按照苏清月的感应，癸水之烬位于正北方极远处，而根据地图显示，他们要穿越这片广袤的“寂灭雪原”，才能抵达更北方的“万载玄冰窟”区域。雪原上并非毫无生机，偶尔能看到一些枯死的、被冰封的怪异植物的黑影，如同矗立在雪地中的墓碑。也有一些适应了极端寒冷的妖兽，比如通体雪白、牙齿锋利的雪狼，或是潜伏在雪层下、能喷射冰锥的寒蚺。但在寒鸦雪枭的提前预警和李狗蛋的强横实力下，这些威胁都被有惊无险地避开或清除。

真正危险的，是雪原本身。

行进的第二天，他们遭遇了一场可怕的“白毛风”。天色骤然变暗，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铺天盖地的雪暴，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一丈。寒风如同鬼哭狼嚎，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扰乱心神的力量，连李狗蛋都感到神识受到压制，灵力运转滞涩。五人不得不紧紧靠在一起，由李狗蛋释放出一个简单的灵力护罩抵挡风雪，艰难前行。二哈死死咬着李狗蛋的裤脚，生怕被风吹走。这场风暴持续了整整一夜，才渐渐平息。当风雪过后，众人几乎被冻成了冰雕，消耗巨大。

此外，雪原上还隐藏着无数致命的冰裂隙和松软的雪窝。有一次，雪枭险些掉入一条被浮雪掩盖的深不见底的冰缝，幸好李狗蛋反应快，用灵力将其强行拉回。还有一次，二哈追逐一只雪兔，差点陷入一片流雪区，吓得李狗蛋一把将它拽了回来，狠狠训斥了一顿，这傻狗才耷拉着脑袋，不敢再乱跑。

白天赶路，夜晚则寻找背风的冰丘或岩缝挖掘雪洞躲避。在雪洞里，众人挤在一起取暖，轮流守夜。李狗蛋会将一丝微弱的丙火之烬的热力散发出来，驱散部分寒意，但这在广阔的极寒面前，也只是杯水车薪。苏清月的话变得更少，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运功疗伤，对抗严寒。寒鸦和雪枭则像两块沉默的石头，永远保持着最高的警惕。

在进入雪原的第五天夜晚，他们找到了一个较大的冰洞栖身。洞外，寒风呼啸，如同万千怨魂在哭泣。洞内，李狗蛋刚用庚金之气削下一块坚冰堵住大部分洞口，只留通风缝隙，苏清月却突然睁开眼，低声道：“不对劲……这风里，有东西。”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守夜的寒鸦和雪枭也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望向洞外漆黑的风雪。二哈全身毛发炸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李狗蛋神识全力扫出，在狂暴的风雪中，他捕捉到了一些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诡异低语声。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充满了诱惑与冰寒，仿佛在呼唤人走出洞穴，融入那片永恒的冰雪。

“是‘冰魇’！”雪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种生活在极寒中的诡异精神体，能放大生灵内心的恐惧和负面情绪，引诱其自我毁灭……”

洞外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凄厉，那些低语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放弃吧……寒冷是归宿……”

“沉睡吧……在冰雪中获得永恒……”

“你的同伴会背叛你……孤独才是真相……”

苏清月脸色一白，她神魂受损未愈，对这种精神攻击尤为敏感，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寒鸦和雪枭也紧守心神，面露挣扎之色。连二哈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用爪子刨着地面。

李狗蛋冷哼一声，丹田内，那缕得自苏清月癸水之烬感应的、微弱的共鸣之力，以及他自身坚韧无比的神魂意志轰然爆发，一股无形的屏障将整个冰洞笼罩。

“装神弄鬼！滚！”

一声低喝，如同春雷炸响，蕴含着至阳至刚的意志力。洞外那诡异的低语声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之力驱散，风雪声恢复了正常的呜咽。

冰洞内，众人松了口气，看向李狗蛋的目光充满了敬畏。苏清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闭目调息。李狗蛋面色凝重地看向洞外无边的黑暗，这寂灭雪原，比想象中更加危险。不仅仅有实体的妖兽和恶劣的环境，还有这种防不胜防的精神侵袭。

北上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