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第21章 圣女泪痕，禁制反噬

地动山摇，烟尘蔽日。圣山在身后发出不甘的哀鸣，缓缓倾颓。李狗蛋与王铁柱等人汇合，没有丝毫停留，将速度催发到极致，向着戈壁深处亡命奔逃。耳畔是风声呼啸，夹杂着远处圣山崩塌的闷响和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混乱嘶喊。

李狗蛋体内气血依旧有些翻涌，与金丹后期修士的生死搏杀，尤其是最后那歹毒的魂爆骨符冲击，绝非等闲。纵然有“戍土之烬”护住神魂并快速疗伤，经脉和金丹的震荡仍需时间平复。他一边奔跑，一边默默运转《混元功》，引导着怀中“余烬”持续散发的温热气流滋养周身，同时警惕地放开神识，感知着四周任何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然而，就在他神识扫过身后那一片混乱的圣山区域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这波动……带着一丝冰寒，一丝挣扎，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更有一缕几乎被淹没的、独属于苏清月的清冷气息！

是那个被控制的“圣女”！

李狗蛋猛地停下脚步，豁然转身，望向那已被烟尘笼罩的圣山方向！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狗蛋兄弟，怎么了？”王铁柱见李狗蛋突然停下，脸色异常难看，急忙问道。二哈也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不安的低呜，大黑则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

李狗蛋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遥远的、断断续续的波动感知中。是因为主教死亡，导致对其的控制减弱？还是因为地宫核心的邪阵被破坏、尤其是“戍土之烬”被取走，引发了连锁反应？抑或是……两者皆有？

他“看”到了——并非肉眼，而是通过神识与那微弱波动产生的奇异共鸣，“看”到了圣山废墟深处的某个角落：

在一片崩塌的殿宇残骸中，那个身着白纱的身影，正痛苦地蜷缩在地。她周身的黑袍早已破损，露出下面素色的衣裙。脸上遮挡的白纱不知何时已然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依旧清丽绝伦的容颜，正是苏清月！只是此刻，她那双本该清澈如寒潭的眸子，却充满了混乱与挣扎。原本空洞的眼神，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时而闪过剧烈的痛楚，时而闪过一丝茫然的清醒，时而又被一股阴冷的黑气强行覆盖，试图重新归于沉寂。

她双手死死地抱住头颅，指甲深陷入发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一道道原本隐匿在她肌肤之下、如同黑色蛛网般的禁制纹路，此刻正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发出明灭不定的诡异光芒！这些黑色纹路仿佛拥有生命，正疯狂地扭动、收缩，试图将她刚刚泛起的一丝自主意识重新镇压、束缚！每一次黑光的强烈闪烁，都让苏清月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痛苦呻吟，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

禁制反噬！而且是极其凶猛的反噬！

显然，主教身亡和邪阵核心被破，对控制她的禁制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这禁制失去了最主要的操控者和能量来源（邪阵与“戍土之烬”的被抽取能量），变得极不稳定，但同时也像是被激怒的毒蛇，对宿主进行了最残酷的反扑，要将任何脱离控制的苗头彻底扼杀！

李狗蛋甚至能模糊地“听”到，那禁制中传来的、充满恶念的嘶鸣，以及苏清月意识深处那微弱的、几乎要被碾碎的呼喊与抵抗……

“清月……”李狗蛋双拳骤然握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他几乎能感受到苏清月此刻正在承受的非人痛苦！那不仅仅是**的折磨，更是神魂被撕裂、意志被侵蚀的极致酷刑！

回去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遍了他的脑海！以他现在的状态，虽然并非巅峰，但趁乱杀回去，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戍土之烬”对邪气的克制，未必没有机会将她从废墟中带出来！

他的脚步骤然转向，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回那片死亡之地！

“狗蛋兄弟！你做什么？！”王铁柱大惊失色，一把死死拉住李狗蛋的胳膊，“不能回去！山还在塌！而且圣殿肯定还有残余高手，回去就是送死啊！”

“放手！”李狗蛋低吼，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焦躁，“她还在里面！她在受苦！我必须去！”

“谁？谁在里面？”王铁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是那个圣女？你认识她？”

李狗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圣山方向，胸膛剧烈起伏。理智告诉他，王铁柱是对的。此刻圣山崩塌未止，烟尘漫天，内部结构极不稳定，随时有二次坍塌的风险。更重要的是，圣殿经营此地已久，不可能只有主教一个高手，即便主力可能在之前的魔修袭击和崩塌中损失惨重，也定然还有残余力量，甚至可能有更诡异的后续手段。他现在状态不佳，贸然返回，九死一生。

可是……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苏清月在那种痛苦的禁制反噬中挣扎，甚至可能被彻底吞噬、香消玉殒，他做不到！当初在青云宗，他未能护住山门，未能护住同门，那份无力感和愧疚至今仍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如今，一个可能是苏清月、与他有过交集的人就在眼前受难，他如何能再次转身离去？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挣脱王铁柱的阻拦时，那股来自苏清月方向的微弱波动，再次传来一种清晰的变化！

那并非好转，而是一种……决绝的自我压制！

仿佛感知到了李狗蛋那遥相呼应的、充满焦急和冲动的神识，苏清月那破碎挣扎的意识，在某一瞬间，竟然爆发出一种惊人的力量！她不再徒劳地对抗那遍布全身的禁制黑芒，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清醒意志，强行收拢，如同飞蛾扑火般，主动撞向了意识深处某个最核心、最黑暗的禁制烙印！

“嗡——！”

一股更强的灵力涟漪荡开，甚至让远方的李狗蛋神识都为之刺痛了一下。

下一刻，苏清月周身的禁制黑芒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隐没于肌肤之下。她身体的颤抖停止了，挣扎的表情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死寂与空洞。她眼中的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精美偶人，缓缓地、僵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站在那里，白裙沾染尘土与血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之前那剧烈的痛苦和挣扎从未发生过。

但李狗蛋却清晰地感知到，那股属于“苏清月”的意识和气息，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一种更强大、更彻底的方式……封印了！是她自己，为了保护那一点可能暴露李狗蛋、或者是为了在绝境中保留最后一丝火种，选择了主动沉沦，加深了禁制对自己的封锁！

也就在她彻底“沉寂”下去的瞬间，几道强大的、带着浓郁邪气的身影，正飞速冲破烟尘，朝着她所在的位置逼近！显然是圣殿的残余高手终于反应过来了！

“……”李狗蛋伸出的脚，僵在了半空。他看着那重新变成“提线木偶”、被迅速赶来的邪修围住的白色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混合着滔天怒火、无尽心疼和深深无力的复杂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回去，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而且很可能正中对方下怀。苏清月用自己的方式，阻止了他送死的行为。

王铁柱看着李狗蛋那剧烈变幻、最终归于一种可怕平静的脸色，以及那双眼中蕴含的、仿佛能将一切都冻结的寒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低声道：“狗蛋兄弟……”

李狗蛋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戈壁上干燥而充满尘埃的空气，缓缓转过身，不再看向圣山的方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

“我们走。”

他没有解释，也没有犹豫，再次迈开步伐，向着与圣山相反的方向，加速离去。只是那背影，比之前更多了一份化不开的沉重与决绝。

王铁柱和二哈、大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此刻也不敢多问，连忙跟上。

奔逃中，李狗蛋摸了摸怀中那块温热的“戍土之烬”，又仿佛无意地擦过自己的眼角。指尖，触及到一丝冰凉的湿意。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嘴唇无声地翕动：

“清月……等我。下次，我一定带你离开那个鬼地方！我发誓！”

这个誓言，如同烙印，刻入了他的心底。圣殿，以及其背后的势力，这个梁子，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