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第14章 朽藏拾遗，丹膏微光

循着那丝愈发清晰的、混合着地脉温热与顽强意志的能量波动，李狗蛋在迷宫般的支路中又穿行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空气中的尘埃味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药材、矿物以及某种类似樟木的、极淡的防腐气息。两侧的石门开始变得密集，形制也更为统一，多是厚重的双开石门，门上并无过多装饰，只在门楣处刻着不同的象形符号，有些像鼎炉，有些像药草，有些则是刀剑或盾牌的简笔画。

“看来是到地方了。”李狗蛋在一扇刻着类似堆叠箱笼符号的石门前停下脚步。这扇门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高大厚重，石门虚掩着，留下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轴处有明显的暴力破坏痕迹，碎石崩落，像是很久以前被某种巨力强行撬开过。

他侧身挤入。门后的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仓库，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下方是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头的石质货架。这些货架如同巨大的棋盘格，纵横排列，沉默地矗立在万载的黑暗里。大部分货架已经空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上面堆积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雪花般的腐朽物——那是灵木箱笼、灵谷布袋、甚至可能是一些低阶妖兽材料，在漫长岁月中彻底风化后留下的残骸。

整个仓库弥漫着一种万物凋零、繁华落尽的死寂。只有李狗蛋脚步带起的微风，才能让那些堆积了万年的尘埃，如同幽灵般缓缓飘舞一阵，然后又无力地落下。

他没有急于深入，而是站在门口，神识如同最精细的梳子，缓缓扫过近处的几个货架。反馈回来的信息令人沮丧，绝大多数物品的灵性早已彻底湮灭，连其原本形态都无法分辨，只剩下最基本的物质残骸。

“果然，时间是最无情的东西。”李狗蛋暗叹一声。玄甲军撤退时定然带走了最重要的物资，而留下的这些，在万年时光的冲刷下，能残存下来的，恐怕万中无一。

他迈步走入这尘封的朽藏之地。脚步落在厚厚的尘埃上，发出“噗噗”的闷响。他沿着货架间的通道缓缓前行，目光扫过那些空荡荡的格位和堆积的朽灰。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制式兵器碎片，大多是凡铁，早已锈蚀不堪；或者是一些碎裂的陶罐、玉瓶，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丝药味都闻不到了。

就在他以为此行将一无所获时，前方一个角落的货架底层，忽然反射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灰尘的温润光泽。他心中一动，快步上前。

那是一个半埋在朽灰中的、尺许见方的暗青色石匣。石匣材质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坚硬，表面刻着简单的封灵符文，虽然灵光早已黯淡，但符文结构依旧完整，正是这微弱的封禁之力，才让石匣内的东西避免了彻底风化的命运。石匣的一角有裂痕，像是被重物砸过，正是透过这裂痕，方才透出了一丝微光。

李狗蛋小心翼翼地将石匣从灰尘中取出，拂去表面的积尘。石匣很沉，上面没有锁具，只有一道早已失效的简单卡扣。他轻轻用力，掰开已经有些锈住的卡扣，揭开了匣盖。

匣内铺着早已失去弹性的某种兽皮，兽皮上， 整齐地摆放着三只婴儿拳头大小的暗红色玉瓶。玉瓶材质普通，但保存完好，瓶口用一种淡黄色的灵泥密封着，泥封上还压着一个模糊的、类似鼎炉的印记。拿起一瓶，入手微沉，轻轻摇晃，能听到里面传来细沙滚动般的轻微声响。

拔开泥封（泥封早已脆弱，一碰即碎），一股极其清淡、带着些许苦涩和炙烤气息的药味飘散出来。这药味非常非常淡，而且灵力波动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但李狗蛋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精纯的土系元气和气血滋养之力。

“行军丹……”李狗蛋认出了这味道。这是一种流传很广的低阶丹药，主要用于快速恢复体力、稳定伤势，对低阶修士和凡人军队效果显着。显然，这曾是玄甲军后勤的标配物资之一。经过万年时光，瓶中的丹药药力早已流失了九成九，从圆润的丹丸变成了干瘪的、带着裂纹的丹渣，但终究没有完全化作飞灰，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微乎其微的药性。

“聊胜于无吧。”李狗蛋没有嫌弃，小心地将三瓶“过期”行军丹收起。这东西对他现在的修为几乎无用，但关键时刻，或许能用来吊住普通人的性命，或者作为某些特殊药引的替代品。

他将目光投向石匣内另一件物品。那是一个扁平的黑色陶罐，罐口用同样的灵泥密封着。打开陶罐，里面是一种凝固的、呈现暗褐色的膏状物，表面已经开裂，像干涸的河床。一股更浓郁的、混合了多种矿物和草药的气味散发出来，其中蕴含的土石精华和锻体之力，比那行军丹要明显得多。

“锻体膏？”李狗蛋用手指沾了一点，膏体早已坚硬如石。他运转一丝灵力，小心翼翼地将这点膏体炼化。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暖流顺着手臂经脉蔓延，所过之处，肌肉纤维似乎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察的紧绷感。

“果然是锻体膏残渣。”李狗蛋点点头。这锻体膏的品质，放在万年前，恐怕也只是供应给普通军士的大路货色，但炼制手法相当扎实，药性温和持久。对于现在金丹肉身的他，效果同样是微乎其微，但其药力构成和炼制思路，或许能给他自己的炼体之道带来一些启发。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证明了此地仓库曾经储备的物资类型。

他将这罐几乎石化的锻体膏也收了起来。虽然收获寥寥，但能在万年之后，亲手触碰到玄甲军曾经使用过的物资，这种感觉颇为奇妙，仿佛与那段尘封的历史，有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他继续在仓库中搜寻。又找到了几个类似的石匣或玉盒，但大多已经彻底破损，里面的东西早已化为乌有。只有一个玉盒里，还残留着几片如同枯叶般的、早已辨识不出原貌的灵草碎片，稍微一碰，就化作了齑粉。

看来，这处仓库并非核心储藏点，存放的多是消耗性的常规物资。真正的好东西，恐怕不在此地。李狗蛋并未气馁，他的主要目标，始终是那能量波动的核心源头。

就在他准备离开这片区域，继续向深处探寻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仓库最里侧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破损的货架残骸和大量坍塌的碎石，像是经历过局部塌方。但在那堆废墟的边缘，他似乎看到了一角不同于青灰色岩石的、带着些许金属光泽的暗沉颜色。

他走近一些，拨开表面的浮尘和碎石化成的粉末。那赫然是半截插入地下的、碗口粗细的金属柱体！露出的部分约有尺许，表面刻满了更加复杂、更加深邃的符文，这些符文给他一种隐隐的威胁感，与仓库其他地方的朴实无华截然不同。

“这是……某种禁制或者封印的基座？”李狗蛋蹲下身，仔细感应。金属柱体冰冷刺骨，其上的符文虽然沉寂，但结构之精妙，远非外面那些货架上的封灵符文可比。而且，他从这金属柱体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整个地宫那股坚韧意志同源，但又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

这下面，难道还藏着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