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第215章 目标临近，希望绿洲

亡命般的连夜奔逃，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金色的晨曦如同利剑刺破黑暗，将无垠沙海染上一层瑰丽而冰冷的色彩，金驼商队才在李玄真的示意下，缓缓降低了速度。人和骆驼都已经到了极限，尤其是那些伤员，经过这一番颠簸，脸色更加苍白，几乎是从驼背上被搀扶下来的。

萨迪克管事清点人数，发现又有一名重伤的护卫在途中悄无声息地咽了气，只能草草掩埋在路旁的沙丘下，连一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悲伤和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但相比于永远留在那片诡异死地的恐惧，能够看到新一天的太阳，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队伍在一片相对背风的沙谷中停了下来，进行真正的休整。人们默默地啃着干粮，喝着所剩不多的清水，几乎没人说话，只有骆驼咀嚼草料的声音和伤员压抑的呻吟。阳光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却驱不散人们眉宇间的阴霾。

李玄真没有休息，他站在沙谷的高处，极目远眺。在他的神识感知中，这片区域的“虚弱感”似乎比干涸绿洲那边要好上一些，但那种生机被无形抽取的细微感觉依然存在，如同背景噪音般挥之不去。他回想起阿飘所说的“标记”和“观察者”，心中警兆始终未消。希望绿洲，那个本应充满生机的地方，在如今的李玄真看来，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明亮的靶子。

“李掌柜，”萨迪克管事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忧色，“清水不多了，照这个速度，如果希望绿洲也…”他没敢把话说完，但那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希望绿洲也出了变故，那对整个商队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李玄真收回目光，看向萨迪克：“根据地图和老向导的说法，我们离希望绿洲还有多远？”

“如果一切顺利，不再遇到沙匪或者…别的什么，全力赶路的话，最多再有两日路程。”萨迪克估算了一下，“只是…经历了昨晚的事，我这心里，实在没底。”

李玄真沉默片刻，道：“无论如何，希望绿洲是我们目前唯一的选择。告诉大伙儿，抓紧时间休息，恢复体力。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太平静。”他没有说出自己的全部担忧，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但必要的提醒还是要有的。

萨迪克重重点头，转身去安排事宜。

王铁柱凑了过来，递给李玄真一块烤得温热的肉干，低声道：“掌柜的，二哈好像一直有点不安。”他指了指趴在旁边，耳朵依旧时不时抖动一下的二哈。

李玄真摸了摸二哈的脑袋，能感受到它肌肉的紧绷。“它在警惕。这片沙漠，现在给我的感觉，像是一张布满蛛网的猎场，而我们，就是闯进来的虫子。”他咬了一口肉干，味同嚼蜡。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在阳光变得毒辣之前，商队再次启程。这一次，队伍的气氛更加沉闷，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抵达那个传说中的最后庇护所——希望绿洲。

接下来的路程，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沙匪，没有黑风暴，甚至连常见的沙漠毒蝎和沙蛇都少见了许多。但这种死寂般的平静，反而让经验丰富的老向导和巴图尔这样的老护卫更加不安。沙漠不该如此安静，这往往意味着有更强大的掠食者划定了地盘，或者…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让所有生灵都选择了蛰伏。

李玄真的神识始终保持着最大范围的警戒。他隐隐感觉到，在极远处，似乎有数道微弱但带着恶意的意念，如同盘旋的秃鹫，若即若离地扫过商队，但又很快消失，并不靠近。这让他更加确信，商队确实被“标记”了，或者说，在这片被“探针”布下的区域内，任何移动的、具备一定生机的目标，都可能被“观察”。

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当商队艰难地翻过一道绵延的巨大沙梁时，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发出了混合着惊叹、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的抽气声。

在地平线的尽头，一片巨大的、令人心醉的绿色，如同镶嵌在无垠黄沙中的巨大翡翠，赫然出现在视野里！那绿色是如此浓郁，如此充满生机，与周围死寂的沙漠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甚至可以隐约看到绿色之中，有波光粼粼的水面反射着夕阳的金辉，如同撒落的碎金。

希望绿洲！他们终于到了！

“到了！我们到了！”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甚至有人跪下来亲吻脚下的沙地。连续数日的紧张、恐惧和疲惫，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释放。那片绿色，就是生命，就是希望！

然而，李玄真、萨迪克、巴图尔，以及少数几个心思缜密的人，脸上的喜色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凝重所取代。

距离尚远，但已经可以看清，那片巨大的绿洲周围，并非毫无防范。一道看起来颇为简陋、但连绵不绝的土木混合围墙，将绿洲的核心区域包围了起来，围墙上隐约可见巡逻的人影和简陋的望楼。更远处，绿洲的边缘地带，似乎搭建着许多低矮破旧的帐篷，如同依附在翡翠边缘的污渍，那是无法进入围墙内、或者新近抵达的旅人、流浪者的临时聚集地。

整个绿洲，给人的第一印象，并非欣欣向荣的世外桃源，而更像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堡垒，或者说，是一个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存的巨大避难所。

“希望绿洲…怎么会变成这样？”老向导喃喃自语，他记忆中的希望绿洲，虽然也是各方势力混杂，但绝没有如此明显的军事化迹象和这种压抑的氛围。

萨迪克管事深吸一口气，对众人道：“都打起精神来！希望绿洲就在眼前，但看样子，规矩恐怕比以前多得多。巴图尔，约束好手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惹事！李掌柜，你看…”

他将目光投向李玄真，此刻，李玄真已然成了他最重要的依仗。

李玄真微微眯起眼睛，他的神识尝试向绿洲内部延伸，但立刻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阻碍，并非强大的禁制，而是一种混乱、驳杂的意念场，充满了焦虑、贪婪、绝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狂热信仰气息，将他的神识干扰得难以清晰探查。这种感觉，很像他在一些人口极度稠密、龙蛇混杂的凡俗大城镇感受到的，但此地的负面情绪浓度，显然要高得多。

“静观其变。”李玄真只说了四个字，但他暗中已经将警惕提到了最高。希望绿洲，这片北漠最后的“希望”之地，内部暗藏的漩涡，恐怕比外面的沙漠更加凶险。阿飘所说的“更强大的存在”，是否已经潜伏其中？那所谓的“大地圣殿”，又在这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商队缓缓下了沙梁，朝着那片巨大的绿色前行。随着距离的拉近，更多的细节映入眼帘：围墙入口处排着长长的队伍，有穿着破烂的流浪者，也有全副武装的商队，接受着守卫严格的盘查；围墙外那片帐篷区污水横流，气味混杂，人们眼神麻木或警惕；甚至能看到一些穿着统一灰色袍服、袖口绣着山峦图案的人，在人群中穿梭，似乎在宣讲着什么，所过之处，有人狂热跟随，有人冷漠以对，也有人避之不及。

希望，就在眼前。但希望之光投射下的阴影，却如此浓重，令人窒息。

李玄真轻轻抚摸着怀中那冰冷的剑柄，心中默念：“阿飘，我们到了。如果你能感知到，这里…是陷阱，还是转机？”

剑柄沉寂，没有任何回应。答案，需要他自己去这片名为“希望”的绿洲中寻找。而寻找的过程，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