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真不想渡劫啊 第28章 黑市·贱卖星陨铁

腐臭潮湿的地脉裂隙深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隔绝了废料窟方向传来的最后一丝金属轰鸣与灵力爆鸣。李狗蛋背靠着冰冷滑腻的岩壁，每一次粗重喘息都牵扯着后背撕裂的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混合着铁锈与血腥的咸腥味在狭窄空间内弥漫。他指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枚布满裂纹的灰白玉简，微弱得几乎溃散的灵力艰难注入。玉简表面黯淡的阵纹幽幽亮起，淡不可察的银灰光晕如同濒死的萤火，勉强驱散身周尺许的黑暗，也形成一层薄如蝉翼的能量薄膜，将他和蜷缩在怀中的二哈那驳杂微弱的气息死死锁住，如同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投下了一枚绝对静止的尘埃。

“呜…”二哈发出极度虚弱的呜咽，断腿处血肉模糊，琥珀色的竖瞳深处，那点淡金色流光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固执地燃烧着。传递来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冰凉的警示：“外…追…散…毒…隐…走…”它残存的变异灵觉，穿透厚重岩层，依旧捕捉到了废料窟方向渐渐平息的厮杀，以及数道阴冷粘稠、如同跗骨之蛆的丹堂追踪灵力，正在废墟间反复梭巡！危机并未解除！

李狗蛋舔了舔干裂渗血的嘴唇，眼中疲惫深处，一点凶戾的寒芒骤然亮起。他必须离开！必须尽快处理掉怀中的“烫手山芋”——那几块黯淡无光、触手冰凉的星陨铁碎片！它们核心蕴藏的精纯星辰本源与怀中玉简的阵纹波动形成的奇异平衡，虽暂时压制了湮灭火种，却也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对某些存在而言过于醒目！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灵石！需要启动“糖豆”生意的第一桶金！

凭借玉简微光对岩壁能量纹理的短暂映照，以及二哈对气流流动的微弱感应，李狗蛋抱着二哈，如同受伤的壁虎，在狭窄曲折、岔道如蛛网的黑暗裂隙中艰难穿行。伪筑基的虚浮灵力在经脉中左冲右突，带来撕裂般的钝痛，他只能依靠锻体五重的纯粹筋骨力量，在湿滑陡峭的岩壁上抠挖攀爬。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混杂气息——劣质丹药的苦涩、陈年血腥的铁锈味、地下污水的恶臭，混合着驳杂灵力的躁动——如同**的暖流，从前方一个不起眼的碗口大小孔洞中渗透进来。

“到了…”李狗蛋心中低语，指尖凝聚起一丝《混元功》的混沌灵力，无声地腐蚀掉孔洞边缘的薄弱岩层，扩大成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缺口。他将玉简和二哈贴身藏好，那层隐匿气息的银灰光膜瞬间收敛。深吸一口那污浊却自由的空气，他矮身钻了出去。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浓郁的昏暗吞没。

这里并非想象中灯火通明的集市，而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溶洞废墟。穹顶是断裂扭曲的巨型金属管道，如同史前巨兽的冰冷骸骨，锈迹斑斑地交错支撑，滴滴答答地渗漏着浑浊的油污和暗红锈水。地面坑洼泥泞，污水横流，散发着刺鼻的金属腐蚀与有机**的混合恶臭。光线来源极其诡异——幽蓝的磷火苔藓在潮湿的角落幽幽燃烧；破损的荧光石灯镶嵌在扭曲的管道壁上，明灭不定，将晃动的人影拉扯成扭曲怪诞的妖魔形状；偶尔有燃烧劣质火油的铁皮火盆，噼啪爆响，跳跃的昏黄火光映照出一张张藏在兜帽阴影下、眼神闪烁的贪婪面孔。空气粘稠压抑，充斥着压低的讨价还价、金属碰撞的脆响、受伤野兽般的压抑呻吟，以及暗处传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窥探。

这就是宗门阴影下的黑市——无序、混乱、弱肉强食的法外之地！

李狗蛋撕下破烂衣衫上相对干净的布条，草草缠住后背最深的伤口，又从泥泞中抓起一把混合油污的黑灰，胡乱涂抹在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掩盖住原本的肤色和伤口渗出的新鲜血迹。他佝偻起身体，跛着脚，努力模仿着周围那些气息奄奄、伤痕累累的低阶散修的姿态，将自己完美融入这片腐烂的阴影中。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粘稠的泥水里，寒意顺着脚底直窜脊椎。

怀中的星陨铁碎片紧贴皮肉，那缕冰凉纯粹的星辰本源如同沉睡的冰河，与玉简散发出的微弱阵纹波动形成奇异的牵制，将丹田深处那点银灰湮灭火种的躁动死死按捺。他需要尽快出手！这东西留在身上多一刻，便多一分被识货之人或丹堂眼线察觉的风险！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两侧杂乱无章的地摊。

摊位上堆放的物品五花八门，来路不明：沾着干涸血迹的残破法器、灵力驳杂的劣质符箓、气味刺鼻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可疑的药粉或蠕动的毒虫）、矿石毛料、甚至还有封印着模糊兽魂的囚笼……交易方式也简单粗暴，灵石是硬通货，以物易物也常见，一言不合便目露凶光、灵力暗涌的场面屡见不鲜。几个气息凶悍、佩戴统一骨牙徽记的壮汉，如同巡视领地的鬣狗，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目光冰冷地扫视着每一个摊位和买家，显然便是维持此地脆弱秩序的黑市管理者。

李狗蛋目标明确，径直走向一个相对偏僻、光线最暗的角落。那里，一个头发花白、独眼的老者，蜷缩在一张油腻发亮的兽皮上。他的摊位极其简陋，地上随意铺着一块看不出本色的破布，上面散乱地堆着十几块大小不一、色泽暗淡的金属矿石和一些灰扑扑的玉石碎块。老者身前，一块粗糙的木牌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赵氏废料，童叟无欺，十灵一筐，概不退换！”

“老丈，收矿石么？”李狗蛋压着嗓子，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几块毫不起眼的星陨铁碎片，摊在沾满油污的手掌上。碎片黯淡无光，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天然孔洞和熔融冷却的疤痕，混杂着暗蓝与灰黑的色泽，在幽暗磷火的映照下，与摊位上一筐筐的廉价陨铁废渣几乎毫无区别。

独眼老者懒洋洋地抬起眼皮，那只浑浊的独眼如同蒙尘的玻璃珠，随意地扫过李狗蛋掌心的碎片。他枯瘦的手指随意地拈起一块，入手冰凉，掂量了两下，又用肮脏的指甲用力刮擦了几下碎片表面，带下一点灰白粉末。

“啧，天外陨铁的边角料，杂质太多，火气散尽，没甚大用。”老者撇撇嘴，语气满是不屑，随手将碎片丢回李狗蛋掌心，如同丢弃垃圾，“最多…算你十块下品灵石，爱卖不卖。”他浑浊的独眼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精光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十块下品灵石！

李狗蛋心脏猛地一抽！他清晰记得，在藏经阁偷翻的《奇物志异》残页中，关于“星纹陨铁”的描述——“其重如山，其寒如渊，隐蕴星辰本源，破邪镇煞，乃炼制空间法宝、破阵锥之顶级辅材，有价无市…”怀中的玉简与这些碎片隐隐呼应，二哈那近乎妖孽的感知更确认了其不凡！这老东西，简直是在明抢！

一股憋屈的怒火猛地窜上心头，伪筑基的驳杂灵力在经脉中不受控制地一冲！丹田内被压制的湮灭火种骤然一颤！怀中那枚灰白玉简猛地一热，表面流淌的阵纹瞬间加速！一股冰冷浩瀚的星辰之力混合着玉简内泄露的奇异阵纹波动，如同冰河倒卷，瞬间冻结了那点湮灭火种的微弱躁动！同时，一股微弱却清晰的预警意念从二哈处传来：“假…贪…盯…后…右…三…刀！”

李狗蛋悚然一惊！强行将怒气压下，脸上堆起谄媚而苦涩的假笑，点头哈腰道：“老丈慧眼！十块…十块就十块！小的…小的急着救命！”他眼角余光飞快扫过右后方——一个身形瘦高、罩在宽大黑袍中、腰间鼓鼓囊囊的身影，正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一把不起眼的黑鞘短匕，目光却如同毒蛇般，若有若无地锁定着他手中的碎片！

这黑市，果然步步杀机！这独眼老东西，恐怕也不怀好意！

“哼，算你识相。”独眼老者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极其迅捷地一把抓过所有星陨铁碎片，如同怕他反悔，随手丢过来十块灰扑扑、灵气稀薄的下品灵石。灵石入手粗糙冰冷，与他付出的价值相比，轻若鸿毛**。

交易完成，李狗蛋攥紧那十块劣质灵石，如同攥着屈辱的烙印，转身就想迅速离开这个贪婪的陷阱。

“慢着。”独眼老者沙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如同夜枭啼鸣。他那只浑浊的独眼幽幽地盯着李狗蛋，干瘪的嘴角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小子，看你也是个走投无路的可怜虫。老赵我心善，再白送你三样东西。”说着，他随手从那堆垃圾般的矿石玉石碎块里，扒拉出三样物件，看也不看地抛给李狗蛋。

一块巴掌大小、灰白粗糙、布满气孔的火山浮石；一枚黯淡无光、边缘毛糙、刻着模糊鬼脸的生铁符牌；还有一小包用劣质油纸包裹着的、散发着辛辣刺鼻气味的赤红粉末。

“浮石磨粉，止血生肌，比金疮药好使；铁牌子，遇到‘黑牙卫’盘查，亮出来能少挨两鞭子；赤蝎粉，撒出去能迷眼，跑路时用。”老者语速极快地解释，如同念经，随即不耐烦地挥挥手，“滚滚滚，别挡着老赵做生意！”

李狗蛋下意识地接住这三样看似廉价的“赠品”，心头却猛地一跳！就在他指尖触碰到那块灰白火山浮石的瞬间，怀中紧贴的玉简竟微不可察地一颤！玉简表面流淌的阵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指向浮石内部某个极其微小的能量节点！与此同时，二哈传递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冰冷的确认：“石…藏…火…毒…引！”

这块看似毫无价值的浮石内部，竟然隐藏着某种精纯狂暴的火毒本源！而且其性质，竟与他体内被《混元功》和海髓玉苦苦压制的腐心火毒以及烈阳焚心丹的残余药力隐隐呼应！这绝非巧合！这独眼老东西，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是在试探？还是另有所图？

李狗蛋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惶恐感激的神色毫无破绽，连连躬身：“谢…谢老丈！您真是活菩萨！”他紧紧攥住那三样东西，尤其是那块灰白浮石，如同攥住了意外的希望与致命的毒饵，踉跄着，迅速汇入涌动的人流阴影之中。

怀中的星陨铁碎片已然消失，换来十块轻飘飘的下品灵石和三样来历不明的“赠品”。二哈的意念带着冰冷的疲惫与持续的警示，提醒他至少还有三道阴冷的视线，如同附骨之蛆，在他身后若即若离地游弋。黑市的浑浊空气挤压着肺腑，每一步都踏在污水与危机的泥泞里。他抬头望向溶洞穹顶那些巨大扭曲、锈迹斑斑的断裂管道，它们如同垂死的巨龙，沉默地俯瞰着下方蝼蚁般的挣扎与交易。

那十块灵石，是“糖豆”生意的卑微火种。而那块藏着狂暴火毒本源的浮石，则是通往真正筑基的钥匙，也可能是焚身的烈焰。希望与毁灭的毒药，此刻都沉甸甸地压在他染血的掌心。他佝偻着背，身影更快地融入这片腐烂却暗藏生机的阴影深处，朝着“福地”的方向，如同负伤潜行的孤狼，开始寻找那一线挣脱囚笼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