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簿这次换我来划 第37章 血染功成

舰体内部，更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种寂静，并非真空的无声，而是劫后余生、却背负着巨大失去与创伤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多种刺鼻的气味：浓烈的血腥味——来自胡宝俊最后喷出的帝血、施小婉擦破的伤口以及王胖子身上未干的血迹；

刺鼻的臭氧与电路烧焦味——来自过载损坏的仪器设备；

还有一种冰冷的、带着淡淡腐朽意味的气息——源自白晓晓身上那不断蔓延的灰败死气。

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的氛围，粘稠地附着在每一次呼吸之间，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视线所及，舱内一片狼藉。

散落的零件、闪烁不定的故障指示灯、墙壁上溅射状的污渍、以及地面那一道拖拽纸筏留下的湿滑水渍与血痕，无不诉说着刚才那场撤离的仓促与惨烈。

主屏幕上的画面已经稳定下来，不再是无尽的爆炸与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下方那片浩瀚无垠、却仿佛隐藏着无尽危险的太平洋，以及远方那颗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光辉的蔚蓝星球——家乡。

但这熟悉的景象，此刻却无法带来丝毫温暖，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施小婉无力地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背靠着剧烈震颤的舱壁。

她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泪水早已流干，只在脸颊上留下干涸的、紧绷的泪痕。

她纤细的身体不时因为舰体的震动而微微颤抖，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抓着自己被腐蚀破损的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目光，大多数时候都失焦地落在紧闭的舱门方向，仿佛还能透过厚重的合金看到那道毅然松开揽绳、坠向深渊的身影。

鼻腔中似乎还残留着最后那一刻，大帝身上那股混合着帝血炽热与决绝意志的特殊气息，以及那深渊传来的、冰冷彻骨的吸力。

每一次回忆，都让她的心脏如同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紧，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抽痛。

在她身旁，那个简陋的纸筏上，王胖子依旧昏迷不醒。

他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沉默的肉山，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新肉身上的裂痕和焦黑处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反而因为失去了胡宝俊力量的庇护，似乎正在被舱内弥漫的微弱九幽残余气息缓慢侵蚀，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气味。

纸筏的另一边，白晓晓的情况更加令人揪心。

她平躺着，如同一尊逐渐失去所有生机的玉雕。

皮肤上的灰败色已经蔓延过了脖颈，正在向着脸颊和额头侵蚀，触手之处，是那种令人心悸的、毫无生命弹性的冰冷与僵硬。

那些暗紫色的、如同死亡纹身般的脉络，在她惨白的皮肤下显得更加清晰刺目，依旧在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速度，向着她的心口汇聚，仿佛在编织最终的死亡之网。

一股更浓郁的、带着万物终末意味的腐朽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甚至让靠近她的金属壁都凝结上了一层淡淡的、冰冷的霜气。

施小婉偶尔鼓起勇气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那气息微弱冰凉，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绝。

朱战辉的全息投影静静地站在主控台前，不再是之前那个运筹帷幄、冷静指挥的将军形象。

他的投影边缘甚至显得有些模糊不定，仿佛映照着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他沉默地操作着控制界面，试图稳定“玄鸟”的航行姿态，修复受损的系统，但每一次操作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舱内凄惨的景象，扫过那紧闭的舱门，最终落在那本被胡宝俊最后时刻扔回舱内、此刻静静躺在控制台一角、封面沾染着点点帝血的生死簿上。

那本古朴的书册微微散发着温润的暗金光芒，在一片狼藉和死寂中，显得格外醒目，又格外刺眼。

它是希望，是大帝用自己换回的、白晓峰存在的最后证明；但它也是尖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众人那惨烈的代价与失去。

“我们成功了…” 朱战辉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锈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八岐肉身摧毁，九幽母巢核心自毁爆炸，威胁暂时解除了…”

他没有说“胜利”，因为没有任何人感受到胜利的喜悦。

这所谓的“成功”，是用一位帝者的坠落、一位杀神的形神俱灭、一位女战神濒死、一位道门天才重伤昏迷换来的。

这代价，沉重到让所有的战果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空荡。

“航线已设定，返回华夏基地，但‘玄鸟’损伤过度，速度会很慢…” 他继续汇报着，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无力，“我们需要时间…”

时间。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需要时间来疗伤，需要时间来消化这巨大的悲痛，需要时间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但时间，同样也是敌人。

白晓晓的状况能否等到救治？王胖子的伤势会否恶化？那本生死簿中的残灵能维持多久？

没有人敢去细想那个可能性。

但那个画面——大帝松开手，毅然坠向那毁灭深渊的景象——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刻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带来一阵阵冰冷的、尖锐的刺痛。

“玄鸟”继续在寂静的宇宙中缓慢航行，如同漂浮在黑色海洋上的孤零零的棺椁。

窗外，是永恒的、冷漠的星辰，以及下方那颗看似宁静的蓝色星球。

归途如此漫长，舱内弥漫的悲伤、痛苦、迷茫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不肯熄灭的执念交织在一起，沉重得几乎要压垮所有人的神经。

朱战辉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生死簿上，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伸出手，虚拟的指尖轻轻拂过封面上那已经发暗的帝血痕迹，触感当然是虚无的，但他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最后的重量与托付。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漫长而沉重的、无声的叹息。

归途已启，但前路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