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赣南 第45章 扩张

硝烟散尽，血腥味却仿佛已浸透老鸦洞的每一寸岩石与泥土。胜利的代价是无比沉重的。二十三个熟悉的面孔永远消失，三十多人带着或轻或重的伤势，呻吟与压抑的哭泣声在洞内回荡，与洞外打扫战场、搬运缴获物资的喧嚣形成刺耳的对比。欢庆是短暂的，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刻骨铭心的悲痛。

林峰站在洞口，望着被战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山野，残破的工事，焦黑的弹坑，无不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炼狱般的战斗。他的左臂吊在胸前（在指挥所转移时被流弹碎片擦伤），脸色因失血和疲惫而苍白，但眼神却如同被淬炼过的寒铁，更加深邃、锐利。

“立即统计伤亡，妥善安置牺牲弟兄的遗体，就在后山向阳坡，立碑。”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重伤员集中救治，不惜代价，用上所有缴获的药品。轻伤员编入巡逻和警戒，不能闲着。”

陈石头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满身硝烟和血污，开始执行命令。赵永贵则一头扎进了伤员中间，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却依然用动作和眼神安抚着每一个痛苦呻吟的战士，组织人手烧水、清洗伤口、更换绷带。政委的存在，在这种时刻，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凝聚人心。

牺牲者的名单被赵永贵郑重地记录在案，他打算日后条件允许时，为他们建立详细的档案，让后人铭记。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锤子，敲打着生者的心灵。王栓柱在掩埋一位同样出身佃户的老兵时，默默流下了眼泪，那不是软弱，而是将个人仇恨更深地融入了集体命运的悲壮。孙老五这次没有偷懒，默默地搬运着土石，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变成冰冷的墓碑，他油滑的性子似乎也被磨平了些许棱角。

缴获的清点工作由小豆子主导。成果是惊人的：缴获汉阳造、老套筒等步枪近百支，子弹数万发，mp18冲锋枪两支及弹药若干，重机枪一挺（略有损坏），60毫米迫击炮两门及炮弹数十发，还有大量的粮食、被服、药品和银元。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两支从“白鬼”小队手中缴获的、枪管呈蜂巢状、造型奇特的能量武器，以及几个配套的、似乎是能量源的金属匣子。

“这东西……”小豆子围着那两支冰冷的武器打转，既兴奋又畏惧，“峰哥，这就是上次差点把我们全灭的玩意儿？”

林峰走近，仔细观察。武器入手沉重，材质非铁非钢，触手冰凉，结构精密得超越了这个时代他见过的任何工业品。那蜂巢状的枪口仿佛隐藏着毁灭的力量。“小心收好，没有完全搞清楚原理和操作方法前，任何人不得触碰。”他郑重告诫，“这可能是我们未来对抗强敌的关键，也可能是引爆我们自己的炸弹。”

他立即下令，将这两件武器和配套能量源单独封存，由最可靠的技术队员看管，并划出禁区。

战后的总结会议在悲伤与沉重的气氛中召开。林峰没有回避问题，他详细分析了此次防御战中暴露出的不足：各阻击阵地之间的协同仍有延迟；新兵在承受巨大伤亡时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待加强；对敌人炮兵和重火力的反制手段单一；后勤保障，尤其是弹药补给，在持续高烈度战斗下捉襟见肘。

“我们赢了，是侥幸，也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林峰环视着脸上带着疲惫与坚毅的各级骨干，“但我们不能指望每次都有这样的侥幸。我们要变得更强，更硬！”

会议决议：

1. 编制调整与扩充： 鉴于此次作战经验和缴获，将队伍正式整编为一个加强连的架子。下辖三个步兵排（每排三个班，加强轻机枪），一个机炮班（配备重机枪和迫击炮，由可靠老兵和略有基础的队员组成，尽快训练形成战斗力），一个突击班（保留mp18，作为尖刀），以及技术组、侦察班、后勤组和政委办公室。总人数暂定一百二十人，空缺员额由后续吸收的新兵补充。

2. 军事训练强化： 陈石头负责，针对协同作战、炮兵基础操典、反突击、山地长途奔袭等课目进行强化训练。尤其注重班排长的战术指挥能力培养。

3. 思想巩固与组织建设： 赵永贵负责，结合此次战斗的巨大牺牲和胜利，开展更深入的“使命与牺牲”教育。同时，开始在表现突出、信念坚定的骨干队员中，秘密发展“核心小组”，作为队伍的钢铁脊梁，确保即使在最困难的情况下，队伍的灵魂不散。

4. 技术攻关： 林峰亲自牵头，小豆子协助，集中精力研究那两件能量武器。同时，利用缴获的银元和物资，设法通过苏澈渠道或其他隐秘途径，换取大功率无线电元件、基础机床和小型发电机，力争实现根据地通讯和基础军工的突破。

5. 根据地拓展： 不能再局限于老鸦洞一隅。以此次大胜之威，向周边控制力薄弱的山区辐射，秘密建立前哨站和隐蔽的物资囤积点，吸纳更多贫苦农民和手工业者，扩大兵源和物资来源。对王连长控制区边缘的村镇，进行有限度的、有选择的渗透和宣传。

决议迅速转化为行动。老鸦洞基地开始了大规模的重建和加固，防御体系向外延伸了数里。陈石头带着整编后的队伍，投入了更加严酷的训练，炮班的新成员在老兵的呵斥下，笨拙地摆弄着那两门珍贵的迫击炮。赵永贵的工作更加繁重，他不仅要抚平伤亡带来的创伤，还要将一种更高级的集体主义精神和革命理想，灌输到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中去。

林峰则和小豆子一起，几乎不眠不休地投入到对能量武器的研究中。他们不敢轻易尝试激发，只能从外部结构、材质、能量匣的接口等方面进行推测。林峰凭借超越时代的物理知识，猜测这可能是某种基于高能粒子束或等离子体的武器，但具体的激发和控制机制，如同天书。他意识到，没有系统的辅助和更专业的设备，短时间内很难复制甚至安全使用这种武器。

“必须先解决基础工业和能源问题。”林峰不得不做出务实的选择，“这东西，暂时封存，作为最后的杀手锏。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建立起能支撑我们持续作战的根基。”

他再次向苏澈发去了密电，这次的要求更加具体：大功率电台真空管、手摇发电机设计图、小型车床、以及关于能量武器的任何理论资料或安全操作指南。他相信，以广州方面的能量，搞到这些东西并非不可能，关键在于对方愿意付出多大的价码。

与此同时，第一批由侦察班伪装成山民货郎的小分队，携带着简单的宣传品（赵永贵编写的，揭露北边军阀和王连长暴行，宣扬“林字营”抗暴保民宗旨的传单），悄然进入了黑风岭周边几十里内的几个村庄。大胜的余威犹在，“林字营”不再是虚无的传说，而是一支真实存在的、能打硬仗的队伍，这给他们的宣传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说服力。

悄然间，林峰团队这只从血火中幸存下来的雏鹰，开始梳理羽毛，磨砺爪牙，并将其影响的范围，逐步向更广阔的山林拓展。砺剑与拓土，同步进行。一个以老鸦洞为核心，辐射周边山区的微型割据势力，已初现雏形。接下来的，将是如何在这片荆棘之地，扎下更深的根，迎接必然到来的、更加复杂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