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123章 《古堡扮演游戏》（五）心理战

地窖的阴冷像是附骨之疽，顺着裤脚往上爬。杜明举着从账房找到的煤油灯，火苗在潮湿的空气里摇曳，将他和学者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石壁上，忽大忽小，如同鬼魅。

密道比想象中更长，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凝结着水珠，指尖划过能摸到黏腻的触感。走在前面的学者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有声音。”

杜明屏住呼吸，果然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呻吟，断断续续，像是有人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两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段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间约莫十平米的石室，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而园丁就躺在稻草堆上。

他还活着，只是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嘴唇干裂，手臂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他的角色卡焦黑的碎片散落在旁边，残留着灼烧的焦糊味。

“园丁！”杜明上前扶起他，试探着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弱但还在流动。

学者翻找着石室里的东西，在一个破旧的木箱里找到半瓶浑浊的水，她小心地喂给园丁几口。过了好一会儿，园丁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涣散，嘴里喃喃着：“火……好多火……”

“你看到了什么？”学者追问，“东翼走廊里有什么？”

园丁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死死抓住杜明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影子……墙上的影子……它们会动……会抓人……”

他的语无伦次让人心头发沉。杜明想起走廊里那些挂毯和油画，上面的图案大多是扭曲的人影，难不成……

“管家助理呢？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提到这个名字，园丁的眼神闪过一丝恐惧，他摇着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他……他是‘眼睛’……”这是园丁说的最后一句话，随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渐渐变冷。

“眼睛？”杜明皱紧眉头，“什么意思？”

学者站起身，目光扫过石室四周，最终落在墙壁的一处刻痕上。那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边缘还刻着几行小字，她凑近辨认了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是普通的地窖，是‘监视室’。古堡的每一个角落，都能通过这里的机关看到。”

她指着石壁上几个不起眼的孔洞：“这些洞里有反光镜，能将走廊和房间的景象投射到这里……管家助理不是眼线，他本身就是古堡的一部分，负责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这个发现让杜明脊背发凉。他们的抵抗、内斗，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对方的注视之下。所谓的“寻找出口”，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被安排好的戏码。

两人带着园丁的尸体（或者说，是最后一点残存的躯体）离开密道时，天已经亮了。回到大厅，他们发现管家正站在规则牌前，手里拿着一叠新的卡片。

“剩余九人，请到这里领取角色专属任务。”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剩下的人陆续走到管家面前，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张新的任务卡。杜明接过属于“账房先生”的卡片，上面写着：“今日需核对古堡地下室的神秘账目，找出其中三笔错误记录，日落前交给管家。”

学者的任务是“解读西翼走廊壁画的隐藏含义”，厨师是“为不存在的客人准备一桌‘盛宴’”，管家助理则是“记录所有任务完成者的言行”。每个人的任务都截然不同，却隐隐透着诡异。

“这些任务……”林宇失踪后，一直沉默的“信使”突然开口，他手里的任务卡写着“将三封空白信件送到古堡外的邮筒”，“邮筒在雾里，根本找不到，这怎么完成？”

“富商”把玩着手里的卡片，上面要求“交出随身所有财物”，他嗤笑一声：“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拿到奖金。”

杜明注意到，“富商”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其他人，像是在评估什么。而管家助理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纸笔，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逡巡，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任务发布后，古堡里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每个人都开始为完成任务奔走，却又在暗中提防着别人。心理战的大幕，悄然拉开。

杜明按照任务卡的指示来到地下室。这里比地窖更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墙角堆着几箱账本，上面落满了灰尘。他翻开最上面的一本，里面的字迹扭曲怪异，数字忽大忽小，有些甚至倒着写，完全不符合账目的基本规范。

更奇怪的是，他在账本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正是之前失踪者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串数字，像是某种计数。当他翻到“见习女佣”那一页时，数字后面用红笔写着“已清”，触目惊心。

他花了整整一上午核对，发现所谓的“错误记录”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整本书都是错的。这根本不是核对账目，而是一场无休止的消耗，目的是困住他。

中午时分，他回到大厅喝水，正好看到“信使”在和“画师”说话。“我知道怎么离开。”信使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我的任务卡背面写着，只要能独自完成任务，就能打开后山的秘密通道，直接离开古堡。”

画师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我的任务是画一幅‘所有人的肖像’，少一个人都完不成……”

“那你可以先假装帮他们，等拿到通道钥匙，再自己走啊。”信使拍了拍他的肩膀，“难道你想留在这等死？”

画师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杜明看着这一幕，心里冷笑——他刚才路过信使房间时，分明看到对方的任务卡背面一片空白，所谓的“秘密通道”，不过是编造的谎言。

信使的目的很明显，他想利用画师的任务，让所有人聚集到一起，然后找到机会让别人违反规则，这样他就能减少竞争对手。

而另一边，“古堡夫人”正拉着乐师和裁缝说话。她的任务是“让三位男性亲吻她的手背”，这显然与其他角色的身份不符。“我知道你们的任务很难。”她露出妩媚的笑容，“帮我完成任务，我就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管家的房间里有规则的解药，找到它就能不受规则约束。”

乐师和裁缝对视一眼，显然被说动了。杜明看得清楚，昨晚他还看到“古堡夫人”偷偷往管家的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她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借他人之手陷害管家，或者趁机偷取什么。

欺骗像病毒一样在剩余的人之间蔓延。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算盘，用谎言和诱饵拉拢别人，又在背后设下陷阱。

下午，杜明在核对账目时，突然发现几个人的任务之间存在明显的矛盾。比如学者需要解读的壁画，正好被厨师准备“盛宴”时需要用到的布料遮挡；而“富商”要交出的财物，恰好是杜明账目中需要核对的“神秘资产”。

这根本不是独立的任务，而是古堡故意设置的冲突，逼迫他们互相争夺、互相阻挠，甚至互相伤害。

他立刻放下账本，想去提醒学者，却在走廊里遇到了“富商”。对方拦住他的去路，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账房先生，忙着核对账目呢？要不要我‘借’点财物给你，帮你完成任务？”

“不必了。”杜明皱眉，“你应该也发现了，这些任务是陷阱，我们不能自相残杀。”

“陷阱？”富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看是你想独占任务奖励吧？毕竟，只有完成任务的人才能拿到奖金，不是吗？”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吸引了正在附近的乐师和画师：“大家快来看啊，账房先生想阻止我们完成任务，他肯定是想自己独吞五百万！”

“你胡说！”杜明怒视着他。

“我胡说？”富商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这是我找到的‘奖金分配协议’，上面写着，最终只有完成所有任务的人才能获得奖金，其他人都将被淘汰。你现在不让我们完成任务，不是想独吞是什么？”

那几张纸看起来很旧，上面的字迹却和管家的字体如出一辙。乐师和画师的脸色立刻变了，看向杜明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乐师喊道，“从一开始就鬼鬼祟祟的，果然是想霸占奖金！”

“把他的账本抢过来！不能让他破坏我们的任务！”画师也附和道。

两人一拥而上，杜明虽然极力反抗，但双拳难敌四手，账本被抢走，还被推倒在地。富商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杜明看着他们拿着账本扬长而去，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巨大的利益诱惑和死亡威胁下，真相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人们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面对残酷的现实。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陆续有人因为被欺骗而违反规则。画师按照信使的指示，试图将所有人聚集到东翼走廊“画肖像”，结果自己不小心在十点后踏入了禁区，瞬间消失在浓雾中；乐师为了帮“古堡夫人”完成任务，强行让“神父”亲吻她的手背，触犯了“不可强迫他人”的隐性规则（这是学者在壁画中解读出的新规则），被墙上突然伸出的藤蔓缠住，拖进了画里；裁缝则因为轻信“古堡夫人”的谎言，闯入管家房间寻找“解药”，被管家助理抓住，角色卡当场被撕碎，人也随之消失。

日落时分，当杜明将那本满是错误的账册交给管家时，大厅里只剩下九个人——他、学者、富商、管家助理、“古堡夫人”、信使、神父、厨师，还有一个一直缩在角落、几乎没存在感的“洗衣妇”。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恐惧，眼神里充满了对他人的戒备。心理防线在一次次的欺骗和背叛中濒临崩溃，有人开始自言自语，有人对着空气傻笑，还有人死死攥着自己的角色卡，像是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杜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觉得无比荒诞。他们就像被困在玻璃罩里的虫子，明明看得见彼此，却只能用谎言和伤害来争夺那一点点生存的空间，而真正的猎手，正躲在暗处，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夜幕再次降临，古堡里的烛光摇曳不定，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扭曲而漫长。杜明知道，这一夜，恐怕会是最残酷的一夜。而他和学者，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古堡夫人”和信使在角落里低声交谈，时不时看向他和学者，眼神阴狠；富商则和管家助理站在一起，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神父在胸前画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厨师和洗衣妇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心理战的终局，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