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110章 《镜湖小区》（八）最后的线索

凌晨五点，天色依旧暗沉，只有东方的天际线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3号楼的楼道里静得可怕，杜明攥着那根生锈的钢管，一步一步挪下楼。每一层的窗户都透着寒意，贴在玻璃上的日出表在微光中泛着陈旧的黄，像是一张张凝视着他的脸。

他能听到楼下传来伪人们的动静，嘶哑的交谈声断断续续飘上来，夹杂着皮肤下黑影蠕动的“沙沙”声。李老师（伪人）似乎在布置什么，语气里带着一种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

杜明屏住呼吸，躲在二楼的楼梯转角，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还有半小时，日出时间就到了，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围墙边。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三楼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是张奶奶。

她竟然还活着！

张奶奶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受了很重的伤，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杜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楼下，又指了指围墙的方向，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杜明看懂了——她要帮自己引开伪人。

“别去！”杜明低声喊道，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张奶奶已经受了重伤，根本不是那些伪人的对手。

张奶奶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决绝的微笑。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沾着泥土的砖头，正是之前砸向李老师（伪人）的那块，然后深吸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朝着一楼走去。

“怪物！你们这些怪物！”张奶奶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响起，带着无尽的愤怒和悲凉，“还我孙子！还我孙子！”

楼下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是那个老东西！”李老师（伪人）的声音带着暴怒，“她竟然没死！抓住她！”

杂乱的脚步声立刻朝着楼梯口涌来，周平、王大爷和已经被同化的老张，还有另外几个杜明叫不出名字的伪人，全都朝着张奶奶扑了过去。

“往这边跑！”张奶奶嘶吼着，故意朝着远离围墙的方向跑去，手里的砖头狠狠砸向旁边的窗户，玻璃碎裂的声音刺耳欲聋。

伪人们被彻底激怒了，嘶吼着追了上去，楼道里顿时一片混乱。

“快走！”张奶奶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最后一丝力气。

杜明眼眶一热，握紧钢管，不再犹豫，转身冲下楼梯，借着伪人们被吸引的空档，冲出了3号楼的单元门。

清晨的冷风吹在脸上，带着露水的湿气。杜明朝着张奶奶之前徘徊的那段围墙狂奔，脚下的石子硌得他生疼，但他不敢停下。身后传来张奶奶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像一把刀，狠狠剜在他的心上。

他知道，张奶奶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争取了这宝贵的时间。

很快，杜明就跑到了那段围墙边。这里的围墙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两样，灰色的水泥墙面斑驳不堪，墙头上的铁丝网锈迹斑斑。他按照顶楼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仔细检查着墙面，手指抚过粗糙的水泥，寻找着张奶奶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块松动的砖块。

这块砖比周围的砖块颜色略浅，边缘有明显被撬动过的痕迹，上面还沾着几缕干枯的头发——是张奶奶的。

杜明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用手指抠住砖块的边缘，用力往外一拉。

“咔哒”一声轻响，砖块被抽了出来，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找到了！这就是出口！

但洞口被一层薄薄的黑色薄膜封住了，薄膜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生物的皮肤，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杜明试着用钢管戳了戳，薄膜坚硬而有弹性，根本戳不破。

“只有晨露，能照出彩……”小孩们的儿歌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杜明抬头看向天空，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橘红色，第一缕阳光即将冲破云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清晨的露水让指尖湿漉漉的。他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昨晚躲在衣柜里时，笔记本不小心沾到了窗户上的露水，封面还带着潮湿的痕迹。

他立刻掏出笔记本，用封面沾着露水的部分，轻轻擦拭着那块黑色薄膜。

奇迹发生了。

露水接触到薄膜的瞬间，薄膜上的黑色迅速褪去，露出里面一道淡金色的光门轮廓，细密的纹路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某种能量在流动。随着杜明不断擦拭，光门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门后传来的、属于外界的光亮。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杜明激动得浑身发抖，张奶奶的牺牲没有白费。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嘶吼声。

“他在那儿！”李老师（伪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别让他打开门！”

杜明回头一看，只见李老师（伪人）带着周平、王大爷和老张（伪人）追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容，灰白色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着诡异的光。张奶奶的身影不见踪影，显然已经遭遇了不幸。

没时间了！

杜明扔掉笔记本，双手抓住光门的边缘，用力往外一推。

“嗡——”

光门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彻底打开了，刺眼的阳光从门后涌出来，让杜明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他能听到门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还有人们交谈的声音——那是属于正常世界的声音！

“拦住他！”李老师（伪人）已经追到了近前，她伸出布满黑影的手，朝着杜明的后背抓来。

杜明猛地侧身躲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禁了他们这么久的镜湖小区——3号楼的窗户空洞地敞开着，花园里的花坛沾满了暗红色的污渍，围墙依旧冰冷地矗立着，像一个巨大的墓碑。

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冲进了光门。

“不——！”

身后传来李老师（伪人）绝望的嘶吼，还有伪人们不甘的咆哮。杜明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仿佛要将他重新拖回那个恐怖的地方，但他咬紧牙关，拼命往前跑。

光越来越亮，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一片温暖的光芒中。

当杜明再次站稳脚跟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阳光明媚，行人匆匆，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身上的灰尘和血迹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有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从围墙上掰下来的砖头，冰冷而真实。

他回头望去，身后只有一面普通的墙壁，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根本没有什么光门，也没有什么镜湖小区。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提醒着他那不是梦。

杜明掏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了那些诡异的规则短信，也没有了李老师的名单，只有一张照片——是64人的合影。照片上，所有人都站在镜湖小区的花园里，李老师（伪人）站在最中间，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张奶奶站在角落，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而那几个小孩，他们的眼睛全都看向镜头外的方向，也就是杜明现在站着的方向，眼神清澈而诡异。

杜明的心脏一紧，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发现上面多了一道淡淡的抓痕，和当初那个小男孩手臂上的抓痕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很浅，像是快要消失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街道的尽头。

在街角的阴影里，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影正对着他微笑，那张脸，赫然和老张一模一样。

杜明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逃出来了，但镜湖小区的阴影，似乎并没有放过他。

那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影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走进了街角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杜明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块冰冷的砖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己逃离的是一个囚笼，还是只是从一个囚笼，跑到了另一个更大的囚笼里。

镜湖小区消失了，但那些伪人，那些规则，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或许就藏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像等待猎物的野兽，随时准备着下一次“收割”。

而他，杜明，是唯一的幸存者，也是唯一的见证者。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也不知道那个街角的“老张”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镜湖小区，不会忘记张奶奶最后的牺牲，不会忘记那些在愚蠢和盲从中断送的生命。

阳光依旧明媚，但杜明的心里，却笼罩上了一层永远也无法驱散的阴影。镜湖小区的故事结束了，但属于他的，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