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107章 《镜湖小区》（五）背叛

地下车库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铁锈与血腥的气味混杂着人群的喘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杜明被围在角落，背后是冰冷的墙壁，面前是一张张被愤怒和恐惧扭曲的脸。刘姐举着一块砖头，眼神狂热，仿佛要将他就地正法；老张握着铁棍，虎视眈眈，嘴角挂着“清理异类”的决绝；而李老师站在人群外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默默注视着这场由她一手导演的闹剧。

“把他绑起来！”刘姐尖叫着，“这种不遵守规则的人，留着就是祸害！”

立刻有两个被煽动起来的年轻人上前，试图抓住杜明的胳膊。杜明侧身躲开，目光扫过人群，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你们醒醒！李老师在骗你们！地下车库根本不是禁区，名单和墙上的字都能证明！”

“还在狡辩！”老张怒喝一声，铁棍带着风声砸向杜明的肩膀。杜明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咔嚓”一声脆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他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看你还怎么嘴硬！”老张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李老师说了，你这种人就是被‘同化’的前兆，必须隔离！”

人群再次涌上来，这一次杜明没能躲开，胳膊被死死按住，粗糙的绳子迅速缠绕上来，将他的手脚捆得结结实实。他挣扎着，怒吼着，试图让这些人看清真相，但回应他的只有冷漠和唾骂。

“就是他害死了毛豆！”

“说不定王大爷变成那样也是他搞的鬼！”

“赶紧把他关起来，别让他传染我们！”

杜明被两个人架着，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地下车库。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看到花园里的老人和小孩都远远地看着，眼神麻木，没有丝毫反应。张奶奶站在围墙边，依旧用手指划着墙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被拖进2号楼，扔进自己的房间——那个被李老师称为“安全住所”的地方。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外面传来锁舌扣上的声音。

“好好反省吧！”老张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快意，“等你想通了，愿意遵守规则了，我们再放你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杜明粗重的喘息。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的剧痛让他浑身发抖，更让他心寒的是那些曾经同为“囚徒”的人。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规则”，相信一个疑点重重的“李老师”，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证据，不愿意给自己一丝辩解的机会。

背叛，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顺理成章。

杜明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他活动了一下被捆住的手脚，绳子绑得很紧，但幸好没有勒进肉里。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放着他常用的解剖刀，是他穿越过来时口袋里的东西，大概是昨晚被捆时掉落的，没被老张他们发现。

他挪动身体，一点点蹭到书桌边，用被捆住的手艰难地够到解剖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了些，他用刀刃小心翼翼地割着绳子，动作缓慢而坚定。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绳子终于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杜明咬着牙，用力一挣，绳子应声而断。他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脚，肩膀的疼痛让他皱紧了眉头，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花园里已经没人了，只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老张和李老师应该已经让所有人回了住所，毕竟“晚十点必须待在住所”是他们最强调的规则。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拖动什么重物。杜明的心提了起来，他走到墙边，耳朵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隔壁是王大爷的房间。

最初是拖动声，然后是低沉的、模糊不清的絮语，像是王大爷在说话，但又不像他平时那句“遵守规则，别乱走”。接着，一声压抑的尖叫突然响起，短促而凄厉，像是刘姐的声音！

杜明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用力拉了拉门把手，门锁得很紧。他用身体撞了撞门板，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呻吟，却纹丝不动。

“刘姐？”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隔壁的声音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杜明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想起傍晚时看到的一幕——刘姐主动提出要搬到王大爷隔壁住，理由是“方便照顾王大爷”，当时李老师还“赞许”地笑了笑，说她“有爱心”。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什么“照顾”，而是羊入虎口！

刘姐所谓的“保护弱者”，所谓的“上帝启示”，到头来只是将自己推向了死亡的深渊。她的愚蠢和盲目，不仅害死了毛豆，最终也葬送了自己。

杜明不再撞门，他知道现在冲动没用。他回到窗边，继续观察着外面。晚上十点整，小区里彻底陷入黑暗，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但很快也熄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煎熬。杜明靠在窗边，眼睛死死盯着王大爷房间的窗户，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凌晨五点多，天色微亮，杜明才看到王大爷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是王大爷。他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红色外套——那是刘姐最喜欢的红外套。他的步伐有些僵硬，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手机，屏幕亮着。

王大爷走到花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像刘姐平时那样，对着几个醒来的老人和小孩“关心”起来。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杜明的手机立刻震动了一下。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的短信，发件人是刘姐的号码。

【大家要团结，保护老人小孩。】

短信内容和刘姐平时念叨的一模一样。

杜明看着那条短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刘姐真的消失了，而王大爷，不仅“继承”了她的衣服，还“继承”了她的手机，甚至模仿她的语气发消息。这就是所谓的“同化”吗？用死者的身份，继续潜伏在人群中？

他不敢再想下去。这个镜湖小区，比他想象的更恐怖。所谓的“规则”，不仅是用来限制他们的枷锁，更是伪人同化活人的工具。晚上待在住所，根本不是安全，而是给了伪人下手的机会！

清晨六点，房门被打开了。老张和李老师走了进来，看到杜明自由地站在窗边，两人都愣住了。

“你……你怎么解开的？”老张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铁棍。

李老师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杜明，看来你还是没想通。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承认错误，遵守规则……”

“刘姐呢？”杜明打断她，声音冰冷，“她昨晚在王大爷隔壁，你们听到她的尖叫了吗？”

老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杜明的目光：“刘姐……她可能违反了规则，被‘同化’了吧。这都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不听话，非要搬到王大爷隔壁……”

“是你们让她搬过去的。”杜明盯着李老师，“你知道王大爷是伪人，你故意让刘姐去送死，对不对？”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杜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刘姐是自愿的，这只能怪她自己愚蠢。”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冰冷，“看来你还是执迷不悟。老张，把他再绑起来，这次看紧点。”

老张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就在这时，花园里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小孩的哭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凄厉而绝望。

三人同时看向窗外。只见王大爷正死死抓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臂，男孩的手臂上出现了几道深褐色的抓痕，和毛豆身上的一模一样，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泛黑。

“是毛豆的弟弟！”杜明认出了那个男孩，他是8个小孩里最小的一个，昨天还怯生生地躲在刘姐身后。

“王大爷！你干什么！”老张惊呼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

李老师也皱起眉，快步跟了出去。

杜明趁机冲出房间，跟在他们后面。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看清王大爷的真面目！

花园里，王大爷已经松开了手，小男孩倒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手臂上的抓痕越来越深，泛着诡异的黑色。王大爷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做。

“王大爷！你疯了！”老张跑到王大爷面前，愤怒地吼道。

王大爷没有理他，只是重复着那句话：“遵守规则，别乱走。”

“李老师，这……这怎么办啊？”有人慌了神，看着男孩手臂上的抓痕，恐惧地后退。

李老师走到男孩身边，蹲下身看了看他的伤口，然后站起身，表情严肃地对众人说：“大家别慌。这是违反规则的惩罚，看来这孩子昨晚没待在自己的住所。”

“我没有！”男孩哭喊着，“我一直在房间里！是他……是他早上冲进来抓我的！”

“小孩子不懂事，就会撒谎。”李老师温和地打断他，“为了大家的安全，必须把他关起来，别让他‘传染’给其他人。”

“对！李老师说得对！”立刻有人附和，“赶紧把他关起来！”

“不能关！”杜明冲上前，挡在男孩面前，“他没有违反规则！是王大爷干的！王大爷是伪人！刘姐已经被他害死了！”

“你胡说！”老张怒道，“王大爷怎么可能是伪人？明明是你被关了一晚，精神失常了！”

“我没胡说！”杜明指着王大爷身上的红外套，“那是刘姐的衣服！他手里拿的是刘姐的手机！昨晚刘姐的尖叫你们都听到了！”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看向王大爷的衣服，眼神里露出怀疑。

李老师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平静：“杜明，你太偏激了。刘姐可能是被‘同化’了，王大爷只是捡到了她的东西。至于尖叫，谁也没听到，说不定是你的幻听。”她转向众人，“大家别被他迷惑了，赶紧把这孩子带走，关到地下室去，等他‘恢复’了再说。”

刘姐不在了，她的“道德绑架”由李老师无缝衔接。那些习惯了盲从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抓住了那个哭泣的男孩。

杜明看着男孩绝望的眼神，看着那些麻木的面孔，看着李老师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他输了。在这场由谎言和盲从主导的游戏里，真相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男孩被拖走时，杜明注意到他的“专属住所”就在1号楼1单元。他趁乱冲了过去，推开房门。房间很小，布置简单，墙上贴着一张卡通贴纸。杜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标签，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诱饵。

诱饵。

毛豆是诱饵，他的弟弟也是诱饵。这些孩子，从一开始就是被选中的牺牲品，用来恐吓众人，巩固“规则”的权威性。而刘姐的愚蠢，不过是加速了这一切的发生。

杜明走出房间，花园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王大爷依旧坐在长椅上，穿着刘姐的红外套，手里拿着刘姐的手机，像个没事人一样。老张在给大家“强调”规则，李老师在登记人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只有那个空荡荡的地下室方向，还隐隐传来男孩压抑的哭声，提醒着杜明，这里每一秒都有人在为愚蠢和盲从付出代价。

他站在原地，看着这个被规则和伪人笼罩的小区，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他不能放弃，哪怕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要揭开真相，找到出口。

因为他知道，下一个“诱饵”，可能就是自己。而那些所谓的“同伴”，随时会像今天一样，毫不犹豫地将他推向深渊。背叛的代价已经显现，愚蠢的牺牲还在继续，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被葬送的生命——至少，要让他们死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