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105章 《镜湖小区》（三）老人的秘密

清晨的薄雾像一层稀薄的纱，笼罩着镜湖小区，让那些米黄色的居民楼看起来朦胧又诡异。杜明几乎一夜未眠，隔壁房间的小孩哭声在午夜时分突然消失，那戛然而止的寂静，比持续的哭泣更让人毛骨悚然。天刚蒙蒙亮，他就走出了房间，直奔花园的花坛——那个李老师说“违反规则者会被惩罚”的地方。

花坛边已经围了几个人，脸色都很难看。毛豆的尸体就躺在花坛中央的月季花丛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身上布满了深褐色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撕扯过。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孔里凝固着极致的恐惧，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与他稚嫩的脸庞极不相称。

“造孽啊……”一个老奶奶捂住嘴，哽咽着别过头去。

“真的是被‘同化’了吗？”有人小声嘀咕，声音里满是恐惧，“那规则上说的‘同化’，就是这样？”

李老师站在人群外围，脸色苍白，她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规则是真的不能违反。把孩子……找个地方埋了吧，也算让他安息。”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少了几分昨日的镇定，眼神在触及毛豆尸体时，飞快地闪了一下。

刘姐没有来。有人说看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门反锁着，无论怎么叫都不开。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恐惧，但杜明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她在掩饰什么。

老张指挥着两个年轻人找了块布，小心翼翼地把毛豆的尸体裹起来，准备抬去小区角落的空地上掩埋。杜明没有上前帮忙，他的目光落在花坛边缘的泥土上，那里有一串模糊的小脚印，从3号楼的方向延伸过来，一直到毛豆尸体旁边，然后又消失在花坛深处。

这脚印绝不是昨晚毛豆被拖进3号楼时留下的，更像是……有人在深夜把他的尸体从3号楼运到了这里。

“杜明，你在看什么？”李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串脚印，眉头微蹙，“别胡思乱想了，毛豆是违反规则才遭此横祸，我们要做的是牢记教训，遵守规则。”

“李老师，”杜明转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昨晚听到隔壁的哭声了吗？”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晨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没听到。或许是你太紧张了，出现了幻听。这个地方确实让人精神紧张，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她说完，便转身走向1号楼，留下杜明一个人站在原地。

杜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

上午，小区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幸存的7个小孩都变得沉默寡言，紧紧跟在大人身边，再也不敢追逐打闹。老人们依旧坐在长椅上，大多闭着眼，像是在打盹，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杜明注意到了王大爷。他就坐在靠近2号楼的长椅上，背挺得很直，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不像其他老人那样偶尔还会念叨“回家”，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王大爷。”杜明走过去，轻声打了个招呼。

王大爷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

杜明又提高了些音量：“王大爷，您还好吗？”

这一次，王大爷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杜明脸上，那眼神呆滞而麻木，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僵硬的字：“遵守规则，别乱走。”

说完，他便又转了回去，重新恢复了雕塑般的姿态，无论杜明再说什么，都不再回应。

杜明皱起眉。他记得昨天，王大爷虽然沉默，但至少还会重复“我家不在这栋楼”，眼神里还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波动，可今天，他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具会说话的躯壳，而且说的话，和老张、李老师反复强调的“遵守规则”如出一辙。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他忽然想起昨晚10点后那诡异的哭声，以及王大爷的住所就在2号楼3单元——离那间“空房”很近。难道王大爷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带着这个疑问，杜明开始留意其他老人。他看到张奶奶独自一人绕着小区的围墙慢慢走着，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散步，又像是在寻找什么。她的手指时不时在围墙上轻轻划动，指甲划过粗糙的水泥墙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听起来有些刺耳。

杜明悄悄跟了上去，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张奶奶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浑然不觉。她沿着围墙走了整整一圈，最后停在靠近物业楼的那段围墙前，盯着墙面看了很久，嘴里喃喃着什么，声音太小，杜明听不真切。

直到中午，张奶奶才慢慢走回2号楼——按照李老师的登记，那是她的“专属住所”。杜明等她进去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进了2号楼3单元。张奶奶的房间在二楼，门没有锁。杜明轻轻推开门，探进头去。

房间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简陋，没有任何属于“张奶奶”的个人物品——没有老花镜，没有常用的药盒，没有家人的照片，甚至连一件换洗衣物都没有。整个房间空旷而冰冷，只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

杜明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张折叠的纸条。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两个用铅笔写的字，字迹潦草而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替身。

杜明的心脏猛地一缩。替身？张奶奶是替身？替谁的身？还是说，她和王大爷一样，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可如果她是替身，为什么还要绕着围墙寻找？为什么她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个人物品，只有这张写着“替身”的纸条？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里盘旋。他把纸条放回原处，轻轻带上门，转身下楼。走到一楼大厅时，他看到老张正站在窗边，望着物业楼的方向，眉头紧锁。

物业楼就在小区的最东边，是一栋两层小楼，和居民楼的风格截然不同，墙面是灰色的，窗户紧闭着，所有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像是一个拒绝与外界交流的孤岛。

“老张，物业楼一直都是锁着的吗？”杜明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老张回过头，点了点头：“我昨天去看过，大门锁得死死的，窗户也都从里面锁上了，根本进不去。”

“里面有人吗？”

老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昨天好像看到窗帘后面有影子动，但也可能是风吹的。这楼早就没人用了，估计是空的。”他说得很快，像是在掩饰什么。

但杜明注意到，他说“空的”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是吗？”杜明看向物业楼，阳光照在灰色的墙面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他隐约看到二楼最东边的窗户后面，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很快，不像是风吹动窗帘的样子。

那里一定有人，或者说，有什么东西。

杜明没有再追问，转身走出2号楼。他想去小区公告栏再看看，或许能找到更多线索。公告栏里的旧报纸和通知大多已经泛黄，他一张张仔细看着，忽然，目光停留在一张边缘已经破损的讣告上。

讣告是五年前的，上面写着三位老人的名字和逝世日期，都是镜湖小区的业主。杜明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三个名字，赫然出现在李老师统计的“老人名单”里！

王建军，男，78岁，逝世日期2018年3月15日。

张兰，女，75岁，逝世日期2018年5月22日。

刘国强，男，80岁，逝世日期2018年7月8日。

李老师的名单上，12位老人里，就有王建军、张兰、刘国强这三个名字！

杜明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讣告是真的，那这三位老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现在出现在小区里的“他们”，又是谁？

是巧合重名？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结合王大爷如今空洞的眼神、张奶奶房间里的“替身”纸条，以及这张五年前的讣告，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杜明脑海里成型——小区里的老人，可能并不全是穿越者，其中一部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伪人”。

他们模仿着真正的逝者，混入64人的队伍中，像一颗颗定时炸弹，潜伏在众人身边。而王大爷的变化，或许就是“伪人”的某种特征显现？

杜明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他抬起头，看向花园里那些沉默的老人，他们的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诡异。他分不清哪些是真正的穿越者，哪些是潜伏的伪人，这种未知的恐惧，比3号楼里的阴影更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李老师带着几个年轻人提着一些面包和矿泉水从1号楼走出来，开始分发给大家。“这是在1号楼的储藏室找到的，应该还能吃。”她微笑着说，把一瓶水和一个面包递给杜明，“杜明，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

杜明接过水和面包，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一片。“没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只是有点担心接下来的日子。”

“别担心，”李老师的笑容依旧温和，“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遵守规则，一定能活下去的。”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老人，在王大爷和张奶奶身上短暂停留，然后又移开，“尤其是老人们，更需要我们的照顾。”

杜明看着她，忽然觉得那温和的笑容背后，藏着一张自己看不懂的脸。李老师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吗？她统计名单时，难道没有发现那三个与逝者重名的老人？还是说，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在刻意隐瞒？

他低下头，咬了一口面包，干涩的口感在嘴里蔓延。阳光明明很暖，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镜湖小区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伪人已经出现，他们潜伏在人群中，用模仿来的姿态和语言，一点点渗透，一点点改变着这个小区的平衡。

而那些真正的穿越者，还在被蒙在鼓里，盲目地相信着所谓的“规则”和“团结”，对身边的危险毫无察觉。

杜明抬起头，看向围墙的方向。张奶奶不知何时又开始绕着围墙行走，她的背影佝偻而孤独，手指依旧在墙面上划动。她到底在找什么？她是伪人，还是和自己一样，在寻找真相的幸存者？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时间能给出答案。但杜明知道，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线索，揭开伪人的秘密，否则，下一个变成王大爷那样空洞躯壳的，可能就是自己。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小区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橘红色。杜明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张奶奶最后看了一眼围墙，然后慢慢走进2号楼。他的目光转向物业楼，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依旧有黑影在晃动，像是在监视着小区里的一切。

手机没有再收到新的规则短信，但杜明知道，真正的规则，从来不在手机里，而在那些伪人的行动中，在这个小区的每一个角落，在那些被刻意掩盖的秘密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从张奶奶房间里看到的“替身”纸条的拓印——他刚才趁张奶奶不在，又去了一趟她的房间，用铅笔在纸上拓下了那两个字。字迹潦草而用力，透着一股绝望和不甘。

“替身……”杜明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无论你们是谁，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一定会找到真相。

夜，渐渐降临。镜湖小区的黑暗，比昨晚更加浓重。杜明握紧了拳头，等待着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他不知道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去面对那些潜藏在黑暗中的秘密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