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92章 《雾锁森途》（二）森蟒阴影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像车厢外凝固的雾气，缓慢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列车依旧在无边的白雾里穿行，“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敲打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杜明靠在椅背上，眼皮越来越沉。凌晨的困倦如同潮水般涌来，可心里的不安却像块石头，压得他无法真正放松。他瞥了眼邻座的大叔，对方已经重新坠入梦乡，只是眉头紧锁，嘴唇翕动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那个穿校服的男生摘下了耳机，头歪向窗户，呼吸均匀，似乎暂时忘记了手机没信号的烦躁。

车厢里的灯光昏暗，顶灯下的光晕边缘泛着淡淡的黄，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对面的座椅背上，随着列车的轻微晃动而微微摇曳，像一群沉默的幽灵。

抱着布偶的女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怀里的布偶被她按得变形，那个没有纽扣的眼窝黑洞洞地对着斜前方，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什么。穿工装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眼睛半睁半闭，可杜明注意到，他的手指一直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裤腿上的泥渍，显然没有真的睡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则从皮箱里拿出了一本硬壳笔记本，正用一支银色钢笔在上面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杜明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睁开眼。窗外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些，车头灯的光线能勉强穿透雾气，照亮前方一小片铁轨。可就在那片朦胧的光晕里，他好像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像错觉。

是树枝吗？他这样告诉自己，可心脏却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

倦意再次袭来，他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抵不住睡意的诱惑，缓缓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听到母亲在喊他的名字，声音温柔而遥远，他想回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咔哒。”

一声轻微的异响从车厢连接处传来，像是有人在扳动金属零件。

杜明猛地睁开眼，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车厢里依旧很安静，大部分人还在沉睡，只有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抬起头，朝连接处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蹙，随即又低下头继续写着什么。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杜明咽了口唾沫，试图平复呼吸。可没过几秒，又一声异响传来，这次更清晰，像是金属摩擦的“吱呀”声，还夹杂着某种沉重的东西被拖动的闷响。

他坐直身体，目光紧紧盯着车厢连接处的布帘。布帘是深蓝色的，上面印着褪色的铁路标志，此刻正微微晃动着，像是被风一吹。可车厢里的窗户都关得严实，哪来的风？

穿工装的男人也醒了，他警惕地看向布帘，手悄悄握紧了搭在肩膀上的劳保服。

杜明深吸一口气，决定去看看。他轻轻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音，沿着过道一步步朝连接处走去。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走到布帘前，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撩开了一道缝隙。

连接处是两节车厢的衔接处，地面铺着防滑的金属板，角落里堆着几个清洁工具。窗外的雾气依旧浓厚，可就在他撩开布帘的瞬间，雾气恰好出现了一道短暂的缝隙——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开了一般。

透过那道缝隙，杜明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条粗壮的尾巴从列车窗边缓缓划过，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片，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在车头灯微弱的光线反射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那尾巴的直径比成年人的腰还要粗，划过车窗时，带起一阵寒风，让连接处的金属板都泛起了一层白霜。

是蛇！一条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森蟒！

杜明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道缝隙，眼睁睁看着那条森蟒的尾巴消失在浓雾里，只剩下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

“有……有蛇！”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因为过度恐惧而变得嘶哑变形，“一条很大的蛇！”

他的呼喊打破了车厢的寂静，沉睡的人们纷纷被惊醒，脸上露出茫然和惊恐的神情。

“什么蛇？在哪？”穿工装的男人第一个冲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劳保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也站起身，他放下笔记本，整了整衬衫领口，快步走到杜明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冷静，问道：“先生，你看到什么了？”

杜明指着窗外，声音还在发颤：“在外面……一条很大的蛇，尾巴刚才从窗边过去了，鳞片……我看到鳞片了！”

穿工装的男人走到窗边，用力擦了擦玻璃上的雾气，眯着眼往外看，可窗外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哪有什么蛇？你是不是看错了？”他皱着眉问，语气里带着怀疑，但眼神却依旧警惕。

“我没看错！真的有！”杜明急得快要跳起来，“那么大的尾巴，绝对是蛇！”

“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扶了扶眼镜，语气平稳，“这趟列车行驶在山林里，出现蛇并不奇怪，但你说的‘比人还粗’，恐怕不太现实。或许是雾气造成的错觉，也可能是你太困了，产生了幻觉。”

他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杜明却知道，自己刚才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那冰冷的鳞片，那粗壮的尾巴，那瞬间带来的窒息感，都真实得可怕。

“我也听到声音了。”穿工装的男人突然开口，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杜明，眼神复杂，“刚才在连接处，确实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外面刮车厢。只是……我没看到你说的蛇。”

他的话让杜明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察觉到了异常。

车厢里的人们彻底醒了，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有蛇吗？这么大的蛇，那不成精了？”

“我看是他吓糊涂了吧，哪有那么大的蛇？”

“可刚才的声音我也听到一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

那个抱着布偶的女人依旧坐在原位，对周围的骚动毫无反应，只是抱着布偶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老人还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穿校服的男生脸色苍白，紧紧抓着座位的扶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大家安静一下。”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提高了音量，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议论声渐渐平息下来，“我是一名医生，或许这位先生是因为过度疲劳产生了幻觉。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不要自己吓自己。列车还在正常行驶，我们只需要等待到站就好。”

他说着，从皮箱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医药箱，打开来，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药品和器械。“如果有人感觉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他的镇定让车厢里的恐慌情绪稍微缓解了一些，人们虽然依旧不安，但至少不再像刚才那样混乱。

杜明却无法冷静下来，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森蟒的尾巴像是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视网膜上。他看向医生，对方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医药箱，脸上带着专业的冷静，可杜明总觉得，那冷静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

“我们还是检查一下车厢吧。”穿工装的男人提议道，“不管有没有蛇，刚才的声音肯定不对劲，万一车厢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医生点了点头：“也好，检查一下大家也能放心。”

于是，几个人开始在车厢里查看。穿工装的男人负责检查车窗和连接处，医生则查看座椅下方和行李架，杜明也加入进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他们走动的脚步声和翻动东西的声音。人们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们检查，生怕发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里有张纸！”穿校服的男生突然喊道，他正蹲在自己的座位旁，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杜明也快步走过去，只见男生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张边缘已经磨损，颜色泛黄，像是存放了很久。

“打开看看。”穿工装的男人催促道。

男生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展开了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是用黑色水笔写的，有些模糊，但还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雾浓时，勿开窗。”

只有短短的六个字，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众人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是什么意思？”有人问道，声音发颤。

“是规则……刚才广播里说的规则！”另一个人惊呼道。

杜明的心沉了下去。这张突然出现的纸条，印证了广播里那句没头没尾的话。真的有规则，而且这条规则似乎与窗外的雾气有关。

“勿开窗……难道开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穿校服的男生脸色更白了，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窗户，仿佛那玻璃随时会碎裂。

医生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这字迹很新，不像是旧纸条。我看更像是有人故意写的，说不定是恶作剧。”

“恶作剧？谁会在这种时候搞这种恶作剧？”穿工装的男人反驳道，他的眼神变得更加警惕，“刚才外面的声音，还有这纸条，绝对不是巧合！”

两人争执起来，车厢里的人们也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觉得是恶作剧，另一部分人则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杜明没有参与争论，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雾浓时，勿开窗”这六个字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他不寒而栗。他想起刚才看到的森蟒尾巴，难道这条规则就是为了防备像森蟒那样的东西？如果开窗了，会发生什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

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又变得浓稠起来，彻底遮住了车头灯的光线，车厢里的光线也随之暗淡了几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白雾，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将这列永夜列车和车厢里的二十三人牢牢困住。

杜明回到自己的座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那张泛黄纸条上的规则，还有窗外那若隐若现的森蟒阴影，都预示着这场诡异的旅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险。

他看向窗外翻滚的白雾，仿佛能透过那片白，看到隐藏在深处的无数双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车厢里的一切。而他们，就像棋盘上的棋子，只能在未知的规则下，一步步走向不可预知的命运。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不同，里面夹杂着恐惧、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每个人的心里都压着一块石头，那块石头上，刻着六个字：雾浓时，勿开窗。而违反规则的后果，无人知晓，却又让人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