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怪谈：活着太难 第62章 《狼人杀局中局》（二）破绽

夜色像墨汁一样泼满了雾隐客栈，将白日里还能勉强视物的大堂和走廊彻底吞噬。青铜钟悬浮在半空，只有钟体上那些诡异的花纹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红光，如同某种生物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客栈里的一切。

戌时刚过，客栈里便彻底安静下来。按照规则，夜间已经开始，狼人随时可能行动，而其他人能做的，只有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祈祷厄运不会降临。

杜明缩在自己客房的门后，背靠着冰冷的木门。他没有点灯，黑暗是最好的掩护。掌心的“守卫”二字仍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今夜的责任。白天观察了一整天，他最终将守护的目标定在了张婆身上。

张婆就是那个头发花白、拄着木棍的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咳嗽两声，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在一群各怀心思的人里，她看起来是最无害的一个。平民，大概率是平民。杜明这样告诉自己。守卫的能力是被动的，他不需要真的守在张婆门口，只要在心里选定目标，规则便会生效。但他还是不敢睡，神经紧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走廊里的木地板似乎格外敏感，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杜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胸腔，和门外的寂静形成诡异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吱呀……吱呀……”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在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免地板发出的呻吟。杜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看。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移动，速度很慢，似乎在犹豫着什么。那影子在几个房门前停顿了片刻，最终停在了……不是张婆的房间，也不是杜明的房间，而是走廊另一侧的某个房间门口。

杜明的手心沁出了冷汗。他不知道那是谁的房间，也不知道那个影子是不是狼人。规则说狼人杀人需要让目标死于“非外力创伤”，窒息、心脏骤停……这些都意味着过程可能很安静，不会有激烈的打斗声。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出去看看？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不行，夜间是狼人的天下，贸然出去只会暴露自己，甚至可能触发未知的规则。他是守卫，不是猎人，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脚步声停在了那个房间门口，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杜明在门后站了很久，久到腿都麻了，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直到后半夜，那模糊的影子才再次出现，悄无声息地往回走，最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天快亮的时候，杜明才靠着门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全是那个黑暗中的影子和“违则者，以狼人食之”的猩红字迹。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艰难地穿透浓雾，照进客栈时，刺耳的钟声再次响起。这次不是规则宣告，更像是某种信号——宣告白昼的开始，以及……新的死亡。

杜明被钟声惊醒，猛地站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走廊里已经有了动静，其他人也陆续从房间里出来，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和恐惧。

“出事了！”一声惊叫打破了沉寂，来自走廊另一侧的房间。

杜明心里一沉，快步跑了过去。只见几个入局者围在一间客房门口，脸色惨白。他挤进去一看，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房间的床上，年轻小伙李阳蜷缩着身体，脸色青紫，双目圆睁，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还在无声地呼救。他的脖颈处没有任何勒痕，但那痛苦的姿态，无疑是窒息而死——典型的狼人刀人痕迹。

李阳，那个昨天还试图安慰穿校服少女的阳光男孩，此刻已经成了本局的第一个牺牲品。

“是狼人……狼人动手了。”穿校服的少女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皱着眉，不停地搓着手，眼神慌乱。

“都让一让。”林默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他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李阳，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一般。

“林先生，你昨晚……”有人急切地问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个“预言家”身上。

林默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昨晚，我查验的就是李阳。”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你查验的是他？”杜明忍不住问道，“那你查到了什么？”

林默的眼神扫过众人，带着一丝惋惜：“我查到的结果是，他是隐狼。”

“隐狼？”有人不解，“规则里没说有隐狼啊。”

“规则没说，但不代表没有。”林默解释道，“‘局’的规则不会写全，有些隐藏身份需要预言家去发现。李阳表面是平民，实则是狼人阵营的隐狼，不需要参与夜间刀人，但能混淆好人视线。我本来想今天白昼公投时提醒大家，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狼人比我快了一步。”

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有些“预言家尽力了但没能阻止悲剧”的遗憾。不少人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李阳尸体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原来死者是狼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好人阵营暂时安全了一些？

但杜明却觉得不对劲。昨晚那个影子停在门口的时间，和李阳的死亡时间对得上，可林默说李阳是隐狼。如果李阳是狼人，那动手的又是谁？狼人会自相残杀吗？规则里只说狼人未完成任务会异化，没说会刀自己人。而且，林默如果真的查验出李阳是狼，为什么不提前示警？哪怕夜里不能说话，清晨发现尸体后，他的反应也太平静了。

“你的意思是，狼人杀了自己的同伴？”杜明盯着林默，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林默看向杜明，眼神微冷：“这有什么不可能？隐狼本就游离在狼人阵营之外，或许正因为他是隐狼，才被其他狼人视为威胁，先一步清除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倒是你，杜明，昨晚一直很安静，既没表明特殊身份，也没怎么和人交流。李阳死了，你似乎并不意外？”

矛头突然指向自己，杜明心里一紧。他就知道，林默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只是个平民，”杜明不动声色地回应，“面对这种事，除了害怕，还能有什么反应？”

“是吗？”林默不置可否，目光又转向了站在人群边缘的苏晴，“苏小姐昨晚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女巫的药，不用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苏晴。作为可能的女巫，她昨晚完全有机会用解药救人——如果她相信李阳是好人的话。

苏晴一直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林默表演。直到被点名，她才嗤笑一声，往前站了一步。红色的连衣裙在清晨的微光里显得有些刺眼，她攥着药瓶的手指终于松开了些。

“我的解药，要留着救该救的人。”苏晴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寒意，“昨晚我确实没用药，因为我不知道该救谁。毕竟，有些人说的话，未必可信。”

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林默。

“你什么意思？”林默的脸色沉了下来，“你是在怀疑我？”

“怀疑？”苏晴挑了挑眉，“在这个地方，怀疑不是很正常吗？谁知道某些跳预言家的人，是不是披着好人皮的狼呢？”

苏晴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水中，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是啊，林默说自己是预言家，就一定是吗？他说李阳是隐狼，就一定是吗？没有任何证据，全凭他一张嘴。

人群里的猜忌再次升温。有人看向林默的眼神开始变得怀疑，也有人把目光投向苏晴——这个不肯用解药的女巫，又在打什么算盘？

杜明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苏晴的质疑和他的怀疑不谋而合，但他没有附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是守卫，手里握着信息：昨晚他守护的是张婆，张婆一定安全。但这个信息不能说，一旦暴露，张婆很可能成为狼人下一个目标，而他这个守卫，也会被狼人重点“关照”。

“好了，现在争论这些没用。”那个穿碎花裙的平民女人开口了，她叫周婷，昨天第一个站出来表明平民身份，“李阳已经死了，我们得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今天白昼要公投，总得选出一个……”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大家都明白——选出一个可能是狼人的人，投出局。

公投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每个人也都在心里盘算着该投谁。

林默显然不想让自己的预言家威信受损，他清了清嗓子：“苏小姐既然怀疑我，那今晚我可以查验她的身份，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好人。至于今天的公投……”他的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杜明身上，“杜明昨晚的反应太冷静了，而且他至今不肯透露任何有效信息。在没有更明确的目标前，我建议先投他。”

果然来了。杜明心中冷笑。林默这是想先把他这个潜在的威胁除掉。

“我反对。”周婷立刻说道，“就因为人家冷静？这太武断了。”

穿校服的少女也小声附和：“是啊，杜大哥看起来不像坏人……”

“不像？”林默反问，“在这‘局’里，看长相有用吗？”

双方僵持不下。杜明看着林默那张看似沉稳的脸，突然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兴奋？或者说，是紧张？

一个念头闪过杜明的脑海：林默在撒谎。他根本不是预言家，或者说，他昨晚根本没查验李阳。他在利用李阳的死，给自己塑造一个“预言家能查验出狼”的假象，同时借机排除异己。

可证据呢？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

“我觉得，今天可以先不投杜明。”苏晴突然开口，打破了僵局。她走到杜明身边不远的地方，眼神依旧冰冷，“林先生说要查验我，我等着。但在此之前，不如先看看，谁最急于把水搅浑。”

她的态度很微妙，既没帮杜明，也没针对他，更像是在和林默对峙。

林默的脸色更难看了，但苏晴的话让其他人也犹豫起来。确实，林默的急切显得有些可疑。

最终，在一片沉默和猜忌中，第一天的白昼公投暂时搁置了——没人敢轻易投票，生怕自己投错了人，触发“投出两人则当夜无守护时间”的规则，或者把真正的好人投出局。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李阳的尸体还在床上，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林默的预言家身份开始动摇，苏晴的女巫立场不明，而杜明这个隐藏的守卫，依旧在暗处观察着一切。

他知道，今晚将更加危险。狼人已经开杀，不会停下；林默如果是假预言家，很可能会继续搅局；而他这个守卫，必须做出更谨慎的选择——守护谁，才能让好人阵营撑得更久？

雾隐客栈的雾气似乎更浓了，连青铜钟上的红光都黯淡了几分。第二个夜晚，正在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