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杜明的意识牢牢困住。河底的黑暗粘稠如墨,无数冰冷的手指攥着他的四肢,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他能听见水流灌进耳朵的轰鸣,还有某种鳞片划过骨骼的细碎声响——那是“河底住户”在拖拽他下沉。就在肺部即将炸裂的瞬间,一道刺眼的光突然穿透了水面,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铁钳般将他从冰冷的纠缠中硬生生拽了出去。杜明呛咳着喷出满嘴河水,趴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剧烈喘息。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鼻腔里终于不再是腐臭的河腥,而是混杂着草木清香的、带着暖意的空气。
“你还好吗?”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关切。
杜明缓缓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最终落在一张姣好的面容上。那是个穿着淡粉色襦裙的女子,梳着双环髻,鬓边簪着一朵珠花,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只是眼底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正蹲在他面前,手里端着一个青瓷碗,碗里飘出淡淡的药味。
“是你救了我?”杜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喉咙的疼痛。
女子点点头,将青瓷碗递过来:“我在河边洗衣时看见你在水里挣扎,就叫人把你拖上来了。这是姜汤,你喝了暖暖身子。”
杜明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警惕。流沙河的经历让他明白,这个诡异世界里的“善意”往往裹着致命的毒。他捧着碗没有喝,而是打量起四周。
这里似乎是个农家院落,青砖铺地,墙角种着几株爬藤植物,只是叶子透着不正常的暗紫色。院门口竖着两根朱红立柱,上面缠着褪色的红绸,最诡异的是,屋檐下挂满了红灯笼,灯笼穗子垂落,仔细看去竟全是风干的猪耳——灰黑色的耳廓蜷缩着,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这里是……”杜明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里是高老庄,我叫高翠兰。”女子浅笑时,眼角会泛起细密的纹路,“你晕倒了两天,可把我们吓坏了。”
高老庄?高翠兰?杜明的心猛地一沉。这名字和《西游记》里的高小姐完全重合,可眼前的景象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他的目光扫过正厅的门楣,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纸,墨迹发黑,像是用鲜血写就——《庄内待客须知》。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杜明扶着墙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正厅门口,仔细辨认上面的规则:
一、凡入庄者,须吃下主人递来的“猪肉包子”,但绝不能咬到馅。
二、夜间亥时后若闻猪叫,须躲进衣柜并捂住耳朵,无论何人敲门,切不可回应。
三、见“猪悟能”时,要称赞其“俊俏”,万不可提“猪”字。
杜明的指尖冰凉。又是规则。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流沙河石碑上的“规则是诱饵”几个字仿佛还刻在掌心。这时,高翠兰端着一个竹篮从厨房走出来,篮子里放着几个白面包子,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你醒了就好,我刚蒸了包子,快趁热吃吧。”她将篮子递到杜明面前,笑容温柔得像春日暖阳。
包子的香气钻进鼻腔,杜明的胃立刻传来一阵饥饿的绞痛——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可规则里那句“绝不能咬到馅”像根刺,扎得他喉咙发紧。他盯着包子褶皱处露出的一点深色,那颜色深褐发暗,绝不像正常的猪肉馅。
“怎么不吃?”高翠兰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是不是不合胃口?”
杜明喉头滚动,接过一个包子。指尖触到温热的面皮,能感觉到里面馅料的颗粒感。他假装低头吹凉,余光瞥见高翠兰正盯着他的嘴唇,嘴角那抹笑意像是画上去的,僵硬得有些诡异。
不能咬到馅。他在心里重复着规则,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面皮。松软的面香在舌尖散开,可紧接着,一股腥甜的气味从馅料里透出来。他眼角的余光扫过篮底,那里沾着一点掉落的馅——竟是些指甲盖大小的、泛着青白的碎片,边缘还带着月牙形的弧度。
是人的指甲。
胃里瞬间翻江倒海,杜明强忍着恶心,将嘴里的面皮慢慢咀嚼,假装要咽下去的样子。就在高翠兰转身去倒茶水的瞬间,他迅速将嘴里的东西吐进了袖口,又拿起一个包子遮住动作,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味道怎么样?”高翠兰端着茶杯回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嘴。
“很……很好吃。”杜明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高小姐的手艺真不错。”
高翠兰的嘴角又扬起那抹僵硬的笑,她突然凑近一步,声音压得很低:“客人,要吃干净哦。浪费粮食,可是会遭报应的。”
她的呼吸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吹在杜明的颈侧,像蛇吐信子。杜明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八仙桌,桌上的茶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溅起,其中一块擦过他的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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