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炼丹炉崩裂的烟尘还在半空弥漫,滚烫的丹渣混着碎瓷片散落在丹台四周,弟子们的惊呼声、怒骂声裹在灰雾里,像一锅煮沸的乱粥。灰袍长老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玄色道袍被炉渣烫出几个破洞,嘴角淌下的血珠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他撑着地面想爬起来,手腕却抖得厉害——刚才推倒炉体时被炉沿撞断了骨头,此刻每动一下,钻心的疼就顺着胳膊往心口钻。
但他眼里没有疼,只有燃得快要发疯的不甘。视线扫过围上来的弟子,那些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面孔,此刻全是愤怒和鄙夷,像一把把钝刀,割着他最后的体面。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怎么?想杀我?你们忘了是谁让忘忧派从三流门派,变成现在有十名金丹弟子的地方?”
苏清欢站在丹台边,肩膀的伤口还在渗血,染血的衣袂被风掀得微微动。她盯着长老的动作,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铁钳攥紧——只见长老颤抖着探进怀里,掏出一块裂了缝的淡青色玉简,那玉简的纹路她太熟悉了,是姐姐苏清辞常用的那枚,当年姐姐说过,这枚玉简里藏着她偷偷记的炼药笔记,却在被囚第三年被长老抢了去。
“那是姐姐的玉简!”苏清欢往前迈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下意识摸向发间的木剑吊坠,“你把它从姐姐那儿抢来,还想用来做什么?”
长老把玉简举过头顶,淡青色的光从裂痕里渗出来,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像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做什么?”他嘶吼着,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嘈杂,“我要让你们看看,你们嘴里的‘好弟子’苏清辞,是怎么帮我炼药的!”他指尖凝出一点灵力,戳向玉简的裂痕,“你们看清楚了!这上面每一笔,都是她亲手写的!”
光团炸开的瞬间,玉简上浮现出一行行淡青色的字迹,像无数条小蛇,爬满了半空中:“元月初一,取忆劫者苏小桃指尖血三钱,炼忘忧丹十颗,分予外门弟子,可安其心;三月十五,囚散修李默于炼魂阁,抽其记忆一缕,炼傀儡丹一枚,赠执法堂弟子……”
“苏小桃!那是我师妹!”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喊,一个穿外门弟子服的少年冲出来,攥着自己的指尖——那里有一道浅疤,“上个月初一,你说我修炼心浮,要取血炼‘静心丹’,原来是这个!小桃师妹取血后就病倒了,你说她是‘修炼岔气’,根本是被你吸了记忆!”
“还有李默!”另一个中年弟子红着眼眶,“他是我师叔!三年前说去云游,原来是被你抓去炼傀儡了!你还说他‘叛逃门派’,你这个骗子!”
字迹还在不断浮现,越来越多的名字被念出来,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段血淋淋的记录。苏清辞站在苏清欢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指尖死死掐着掌心,指甲嵌进肉里都没知觉。“那不是我自愿写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他每次灌我忘忧丹,逼我写这些,我不敢写全名,就在每个名字后面画个‘辞’字做标记,就是盼着有人能发现……”
她往前站了一步,迎着那些质疑或愤怒的目光,抬起手腕——上面全是锁链留下的红痕,旧伤叠着新伤,像一道道丑陋的蜈蚣,“你们看!这些都是他锁我的痕迹!他把不听话的弟子扔进炼魂阁,用烧红的烙铁烫他们的记忆穴位,逼他们变成傀儡!我亲眼看见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弟子,就因为不肯喝忘忧茶,被他扔进炼丹炉旁的火里……”
“你胡说!”长老急了,挣扎着要扑过来,却被陆衍一脚踹在胸口,又跌了回去。陆衍扶着自己受伤的肩,破风剑插在地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眼里的怒火几乎要烧出来:“胡说?我师父就是最好的证据!他当年是忘忧派的客卿,就因为发现你炼傀儡的秘密,被你抓去炼了傀儡!他自爆前,还用尽最后力气把这枚傀儡令牌扔给我,让我别信你!”
陆衍从怀里掏出那枚刻着长老私印的傀儡令牌,扔在长老面前:“你看看!这上面的印,和你玉简上的印一模一样!你还敢说你没做过?”
令牌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和半空玉简上的字迹相映,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弟子的心上。有几个曾经被控制过的傀儡弟子,此刻抱着头蹲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随着玉简上的字迹,一点点涌回脑海:被取血时的疼、被灌药时的恶心、被控制着举剑砍向同门时的无力……
长老看着围上来的弟子,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了敬畏,只有恨。他突然泄了气,瘫坐在地上,手里的玉简“啪”地掉在地上,裂痕又大了些。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我也是没办法……我卡在元婴期五十年了,再不突破就成废人了……苏家血脉是天生的记忆容器,用她们的血炼药,才能让我修为精进……我没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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