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火的余音还在岩壁间回荡,楚玄站在熔炉前,手中的旧锤沉得像块铁坨。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团安静燃烧的金白火焰,仿佛刚才那一声“铛”不是他敲出来的。
可整个锻造圣地都听见了。
远处试炼场上的喧哗声停了一瞬,紧接着是裁判扯着嗓子喊:“下一场,楚玄对战铁脊族狂战士!”声音刚落,四周便炸开了锅。
“谁?楚玄?哪个楚玄?”
“就是刚才在核心殿里闹出动静的那个外人。”
“他连资格都没审过,能上擂台?”
“你没看见那锤声吗?地脉都在震!”
议论声像潮水一样涌来,有人不信,有人冷笑,也有人悄悄往主擂台方向张望。锻造大赛每年一次,向来是矮人族内部的荣耀之争,外来者别说参赛,连靠近材料区都要审批三天。可现在,一个银发赤瞳、穿着灰袍的年轻人,刚在圣地最神圣的地方敲响了封印三百年的熔炉,转头就要参加比赛。
这事儿搁往年,早就被轰出去了。
楚玄抬起脚,一步踏上了主擂台。石阶很宽,每级都刻着历代圣匠的名字,到了他这一代,石面崭新,还没来得及刻字。他走得很稳,锤子扛在肩上,木柄上的“玄”字已经被磨得发亮。
罗拉已经在台上等他了。她今天换了身暗红锻甲,腰间的工具包鼓鼓囊囊,眼神比昨夜冷静许多。“你真要参加?”她问。
“不然呢?”楚玄把锤子往地上一杵,“我总不能白拿这把锤。”
罗拉皱眉:“规则允许任何人挑战,但必须通过材料认证。你要用什么配方?”
楚玄没答话,走到登记碑前,抽出随身匕首,在石面上划了几道。刀锋过处,留下一组复杂符文——龙骨熔浆锻法的核心阵图。这玩意儿在矮人典籍里只存在于残卷片段,完整版早已失传。
围观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一个老匠师凑近看了一眼,猛地后退两步:“这……这不是三百年前被禁的‘逆血融炉术’?传说用了会烧干血脉……”
“他哪来的这配方?”另一人低声嘀咕,“莫非真是从熔炉里听来的?”
罗拉盯着那组符文看了足足十息,终于点头:“规则无禁,便可施行。你有资格打这一锤。”
楚玄收回匕首,顺手擦掉刀尖的石粉:“那就开始吧。”
材料区很快送来了配额:三斤星纹铁、半块寒晶核、还有一小瓶不知来历的暗红色液体。这些都是标准配置,适合打造中阶武器。但他看都没看那些东西,径直走向角落的储备柜,取出一块黑得发紫的矿石。
“那是废渣!”有人喊,“根本没法锻!”
楚玄不理,将矿石放在砧台上,举起旧锤,轻轻一敲。
“咚。”
一声闷响,矿石表面裂开一道缝,里面竟透出一丝银光。
他嘴角微扬:“谁说这是废的?”
真正的锻造开始了。
主炉区温度飙升,普通匠师需要三人轮换控温,否则容易中暑昏厥。楚玄却一个人站在炉口,左手握着导火槽的调节阀,右手持锤,银发被热风吹得贴在脸颊上,赤瞳映着火光,像是两簇不灭的灯。
他将指尖划破,一滴银血落入导槽。火焰立刻变了颜色,从橙黄转为幽蓝,接着又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边。这不是普通的助燃剂,而是《百世天书》里记载的“引脉术”——以自身血脉为引,让火焰顺着特定路径流动。
炉心温度开始稳定,形成一股向内的漩涡气流。这种技法叫“逆漩锻流”,能在高温下保持金属分子均匀分布,避免脆裂。但难度极高,稍有偏差就会引发爆炸。
“他在玩命。”观礼台上的巴鲁喃喃道,手里酒壶盖子早就合上了。他看得清楚,那股蓝焰不是靠技巧压出来的,而是直接用身体感知火焰节奏,再用锤击频率去校准。这已经不是锻器,是在和火跳舞。
更麻烦的是,有人动了手脚。
就在胚体即将成型时,炉压突然升高。正常值是七格,瞬间跳到了九点五,再往上就得泄压,否则整座炉子都会炸。
楚玄眉毛都没抬。他左手迅速结印,三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倒三角,压住控制阀;右手抡起旧锤,连续七次砸在砧台边缘,每一击间隔精准得如同心跳。
“嗡——嗡——嗡——”
七道锻环应声共振,暴动的火焰被硬生生拽回轨道,温度回落,蓝焰重新变得温顺。
台下一片死寂。
有人认出来了:“那是‘七律镇火诀’!只有圣匠传承者才能掌握……他怎么会使?”
巴鲁坐在高处,默默把酒壶挂回腰间。他知道答案。那一世,暴雨夜,破庙里,他曾把这套手法刻进少年濒死的掌心,说:“记住,火不怕猛,怕乱。稳住了,它就听你的。”
现在,这孩子不仅听懂了,还改了招。
胚体终于成形,是一把未开刃的长剑轮廓。接下来才是最难的部分——灵魂熔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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