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收回搭在族人腕上的手指,那阵抽搐已经止住,黑沫也不再往外涌。他甩了甩指尖残留的湿气,顺手在石阶边缘蹭了蹭掌心未干的龙血。楚小蝶提着药箱站在一旁,低声说:“井口那边……刚才走过时,石面是湿的,可地上没脚印。”
他没抬头,只把右手食指在袖口一抹,暗中将一滴血弹向地面。血珠落地未散,反而自行拉成一线,绕着脚边画了个不足巴掌大的圈。圈成的瞬间,地面微震,震感往东南方向偏移。
枯井。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谁半夜去那儿?打水?”
“没人。”楚小蝶摇头,“那井早封了,说是三十年前塌过一次,底下有阴气。”
楚玄“嗯”了一声,没再问。他转身回祠堂,脚步不紧不慢,但每一步都踩在石板接缝上,避开所有可能反光的区域。左手悄悄摸进袖中,指尖触到玉简边缘。那上面还留着《龙渊九锻诀》的余温,像是刚出炉的铁块。
他没进正殿,拐进了东侧耳房。门一关,指节在墙上轻敲三下,一道暗纹浮现,是巴鲁教的“醉铁锁”。他从指环里取出一块哑铁,用匕首刻了半圈阵纹,连通玉简。只要再滴一滴血,就能启动天书的幽视功能——但得省着用,刚创的功法还在经脉里烧,脑子像被铁锤敲过。
外头忽然有风。
不是穿堂那种,是井口往上涌的那种,带着湿土和铁锈味。门缝下的灰被卷了起来,聚成一道细线,往屋角飘。接着,那线停了,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楚玄没动。
灰线缓缓散开,一个影子从井口方向移来。不是走,是浮。灰袍裹身,兜帽压得极低,袍角没沾灰,像是踩在另一层地上。他在祠堂门前停下,抬手,掌心托着个青铜匣,表面刻着断续的符文,像是被人用钝器硬生生凿出来的。
“楚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闷,但字字清晰,“你昨晚写的功法,少了一锻。”
楚玄靠在墙边,手里还捏着那块哑铁。“哦?哪一锻?”
“锻心。”灰袍人说,“你把血脉当铁炼,把灵魂当火烤,可你忘了——铁不会怕,人会。”
楚玄笑了下,“那你来教我?”
“我不教。”灰袍人把匣子放在门槛上,“我只提醒。你第三世死在北境雪原,不是因为功法错,是因为你信了那个说‘龙血可解百毒’的人。”
楚玄指尖一紧。那件事没记在天书里,是他自己封存的记忆。第三世他转生为北境部落少主,被人骗服“龙血丹”,实则是堕落之种浓缩液,爆体而亡。这事连巴鲁都不知道。
他不动声色,右手悄悄将哑铁阵纹推到掌心,只要一声响,就能引爆三尺内的金属。他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第九世的血,还在古渊底下烧着。”灰袍人顿了顿,“你若不信我,大可现在动手。但你若动手,这匣子就永远打不开,星陨令也进不了你血脉。”
楚玄眯眼,“星陨令?”
“能引动你体内百世血脉共鸣的东西。”灰袍人抬起手,青铜匣自动滑过门槛,停在楚玄脚边。“黑冕议会不是终点。他们背后,有人在数你的转生次数。”
楚玄没碰匣子。他低头看着那符文,忽然说:“你说我信错人。那你呢?我凭什么信你?”
灰袍人静了两秒,“凭你刚才在袖子里刻的阵。你用的是《九幽锻体经》的基纹,但加了矮人族的共振点。这种混搭,全大陆只有两个人会——你,和我。”
楚玄瞳孔微缩。
他确实在玉简上加了醉铁阵的共振点,那是为了防止推演时灵魂震荡过猛。这事没跟任何人提过。
他缓缓抬起手,把玉简从袖中取出,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他从指环里倒出一滴龙血,落在玉简边缘。血珠滚进刻痕,玉简瞬间发烫,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纹从他眉心扩散出去——天书的“幽视”启动了。
意识沉入。
百世记忆翻涌。他看见自己在第五世被钉在祭坛上,有个影子站在高处念咒;第七世锻造神兵时,幕后黑手用的正是这种灰袍;第九世围杀他的七人中,领头的那个,袖口就刻着和这青铜匣上一模一样的断符。
画面一闪,定格在某个仪式场景:黑袍人列阵,中央站着一个引路者,手持青铜匣,正将一滴血注入地底裂缝。那引路者的灵魂波纹,和眼前这个,重合了0.7秒。
够了。
楚玄睁眼,玉简还在发烫,但他已经收手。他抬头,淡淡道:“你刚才说,窥天者必被天窥?”
灰袍人点头。
“那我得告诉你,”楚玄把玉简塞回袖中,顺手拍了拍灰,“我不窥天。我只锻铁。铁不听话,我就敲;人不老实,我也敲。至于天——”他笑了笑,“天要是敢低头看我,我就顺手把它当废料熔了。”
灰袍人沉默片刻,忽然抬手,青铜匣自动开启。里面没有机关,没有符咒,只有一枚暗银色的令牌,表面流动着星砂般的光点。他将令牌推向楚玄:“星陨令。滴血认主,它会告诉你,谁在数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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