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两秒,像是踩在空气上的人忽然犹豫了一下。楚玄的手指还压在信标铁边缘,掌心微微出汗,他没动,也没抬头,只是把那块金属片往袖口一滑,顺势用灰袍的褶皱盖住。
罗拉已经蹲到了墙角排水口旁,锤子横在膝前,指节搭在柄端,随时能甩出去。巴鲁则不动声色地拧开了震炉侧阀,一股低频嗡鸣重新爬上来,像老房子夜里才会响的水管。
“不是巡逻。”楚玄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比呼吸还轻,“是找东西的狗,闻着味儿来的。”
罗拉眼皮跳了跳:“那你刚才读坐标的事……”
“读了一半。”他抬起左手,在空中虚画了个圈,“他们要的是完整的频率回路,我只放了前段数据,后半截掐断了。现在他们拿到的,是个瘸腿信号。”
巴鲁哼了一声:“够他们查半天了,北荒那边全是磁暴带,信号一进去就乱成麻线。”
“就怕他们不笨。”楚玄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聪明人不会全信机器,他们会派人实地确认。”
话音刚落,屋顶传来一声极细的刮擦,像是铁爪划过锈板。三人同时静了半息。
楚玄抬手做了个手势——左三右二,是矮人矿道里的老暗号,意思是“两人掩护,一人撤离”。
罗拉立刻挪向窗缝,从怀里摸出一枚铜片贴在窗框上,那是她特制的共振片,能捕捉墙体震动。巴鲁则从围裙底下抽出一支短管,往震炉排气口一插,轻轻一捏,一团灰绿色烟雾无声逸出,顺着墙根蔓延开去。
楚玄走到门边,耳朵贴上去听了三秒,然后猛地拉开门。
外面空无一人。
风卷着煤渣打转,远处一堆报废的输气管歪斜着,影子拖得老长。他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地砖,缝隙里有一粒极小的银砂,闪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金属物件蹭落的。
他弯腰捡起来,指尖搓了搓,没说话,转身回屋。
“机械侦测兽。”他把砂粒放在桌上,“翅膀带锯齿的那种,飞不高,但嗅觉模块能分辨血温差零点一度。”
罗拉皱眉:“这种型号早淘汰了,谁还在用?”
“舍不得扔的。”楚玄冷笑,“要么是穷,要么是不想留记录。”
巴鲁摸着下巴的胡茬:“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在这?”
“不知道。”楚玄摇头,“但他们快知道了。刚才那步子是试探,现在回去报信,下一拨就不会这么客气。”
“走?”罗拉问。
“不能直走。”他掏出信标铁,再次念出那段矮人古语,这次加了三个音节转折,是巴鲁教他的“迷频咒”。金属片表面纹路缓缓重组,浮现出三条光痕路径,分别标注着不同时间的能量残留值。
“北线最亮,显然是故意留的饵。”他指着中间那条,“两边弱,但西侧这条有断点——说明有人中途关闭信号源,想藏行踪。”
巴鲁凑近看了一眼:“断点在旧冶炼区七号井附近?那地方塌过三次,地下全是空腔。”
“所以适合藏人。”楚玄收起信标铁,“他们以为我们会往北逃,因为那里开阔,好追踪。但我们偏走西,钻矿道,绕到他们背后去看看。”
罗拉盯着他:“你就这么确定据点在那儿?”
“不确定。”他咧嘴一笑,“但我确定他们会以为我不敢去。”
三人迅速收拾装备。罗拉把锤子绑在背上,披上一件沾满油污的工装外套;巴鲁调整了机械臂的阻尼档位,又往腰带上多挂了两个小瓶;楚玄则将灰袍翻了个面穿,露出内衬的暗褐色布料,顺手把锻造指环调到屏蔽状态。
出门时,天刚蒙蒙亮。
他们贴着墙根移动,穿过一片废弃的管道林。地面潮湿,每一步都得小心避开积水反光。走到第三段排水沟时,楚玄突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十米处,一道黑影掠过天空。
那东西体型如鹰,双翼展开近两米,边缘泛着冷铁光泽,飞行时几乎没有振翅动作,更像是被某种无形轨道牵引着滑行。它飞得很慢,在几栋破楼之间来回扫视,偶尔停下来,头部旋转一百八十度,像是在扫描地面热源。
“第二代‘哨眼’。”巴鲁低声说,“没有瞳孔,靠红外阵列成像,弱点是怕强臭氧干扰。”
“正好。”楚玄从怀里取出一小包粉末递给罗拉,“你往前二十米那个通风井口撒一半,等它飞过去再点火。”
罗拉点头,猫腰前行。
几分钟后,那机械兽果然靠近通风井。就在它悬停瞬间,一团淡蓝色火焰猛地从井口喷出,混着浓烈刺鼻的气味扩散开来。哨眼机身一顿,镜头区域闪过几道杂光,随即偏离航线,朝着相反方向飞走了。
“能撑多久?”楚玄问。
“十分钟。”巴鲁眯眼看着远去的黑点,“足够我们穿过冶炼区。”
他们加快脚步,沿着排水沟一路向西。途中经过两处塌陷的矿道入口,都被碎石封死。直到接近七号井时,楚玄忽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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