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楚玄的手还贴在锁上,血迹顺着铜环往下淌,滴在门槛前那块凹陷的石板上。他没急着进去,反而往后退了半步,罗拉立刻横锤挡在身侧,巴鲁则把机械臂调到低频震动模式,指尖扫过门缝边缘的空气。
“有东西在动。”老头低声说,“不是活人呼吸那种动静,是……数据流。”
控制室比想象中小,一台老式信号接收器立在中央,屏幕绿光忽明忽暗,像是卡在某个循环指令里。墙边堆着几组断线的操控杆,锈得几乎看不出原色。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花板垂下的三根导管,末端连着个玻璃容器,里面漂浮着一团灰白色絮状物,正随着屏幕闪烁缓慢收缩舒张。
“那是记忆茧。”楚玄盯着那团东西,声音平得没有起伏,“有人把意识封在里面当备份用。”
话音刚落,接收器突然嗡鸣一声,屏幕跳出一串乱码,紧接着一道半透明人影从机器后方浮现出来,悬浮在空中,脸是一片模糊光影,连轮廓都看不清。
“欢迎回来。”那影子开口,声音像是七个人同时说话,音调错开,却奇异地重合成一句完整的话。
楚玄没答,只把左手缓缓收进袖口,指尖在掌心划了个圈——《百世天书》自动记录下这道声波频率,但反馈页面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一闪而过:**无法解析**。
他眯了下眼。
这种屏蔽,他在第三世见过一次。当时一个队友临死前死死抓着他手腕,嘴一张一合,可传出来的却是别人的笑声。第二天整支小队被发现坐在营地里,眼睛睁着,脑子空了。
“别看他。”楚玄低声说,“也别听他说话。这玩意儿靠情绪锚点扎根。”
罗拉咬牙,双锤握得更紧。她知道什么叫锚点。小时候第一次锻造失败,族里长老当众砸碎她的锤子,说她不配姓“怒锤”。那天她哭了,躲在熔炉后面发抖,整整三天没敢见人。
而现在,那股熟悉的羞耻感又爬上了喉咙。
她猛地甩头,一锤砸向地面。
火星四溅,震荡波让她清醒了一瞬。
巴鲁也不好受。机械臂内部传来细微电流声,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放了一段录音——是他当年亲手引爆熔炉那天,五个徒弟全被炸飞出去的画面。他们喊他的名字,求他停下,可他还是按下了按钮。
“老东西。”影子忽然转向巴鲁,声音温柔得不像人类,“你还记得他们烧焦的味道吗?你说那是净化。”
老头冷哼一声,直接关掉了机械臂的外部感知模块。“我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站在这儿,像个修不好程序的破投影。”
“我不是投影。”影子抬起手,整个房间的灯光骤然变暗,玻璃容器里的絮状物猛然膨胀,贴满内壁,“我是你们进来的代价。”
话音落下,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丝,银灰色,近乎透明,像蛛网般蔓延开来。一根擦过罗拉耳际,她顿时僵住,瞳孔失焦。
楚玄察觉不对,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时拍地一掌。土系符文自掌心炸开,形成一圈低矮石墙,把三人围在中间。那些丝线撞上屏障,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被烫断了。
“果然是记忆丝。”他喘了口气,“靠提取过往创伤喂养幻术。”
“你懂这些?”巴鲁靠在墙边,脸色发白。
“懂一点。”楚玄抹了把额角渗出的冷汗,“某一世我在一座地下城里待过三个月,每天醒来都以为自己死了。后来才发现,那地方的守卫就是靠吃人的后悔活着。”
他说完,闭上眼。
百世记忆翻涌而上。第一百零三次死亡,他被困在一座倒悬神殿,全身骨头被一点点拆开重组;第八十九次,他在冰原上冻死,临终听见母亲唱摇篮曲——那根本不是他母亲,只是系统伪造的声音。
他经历过太多绝望,多到已经麻木。
“你这点把戏。”他睁开眼,赤瞳灼亮如火,“连我死剩的渣都不够塞牙缝。”
影子沉默了一瞬。
然后,整个房间黑了。
信号接收器熄灭,玻璃容器中的絮状物剧烈扭动,墙壁开始渗出黑色液体,顺着地面流向三人所在的位置。那些液体落地即凝,化作一个个手持短刃的人形,动作整齐划一,朝石墙逼近。
“不是幻觉。”罗拉盯着最近的一个黑影,“它们能碰伤人。”
“当然能。”楚玄冷笑,“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让你看见什么,而是让你相信它存在。”
他忽然松开防御符文,主动跨出一步。
一具黑影立刻扑来,短刃直刺胸口。楚玄不闪不避,任由刀尖抵住衣袍,就在对方发力瞬间,他指尖一弹,藏在指甲下的微弱心火“噗”地燃起,顺着刀刃逆流而上。
黑影的动作顿住,身体从接触点开始崩解,化作一缕黑烟散去。
“看到了吗?”楚玄盯着其余围拢的影子,“你们的‘存在’依赖认知。只要我不承认你是真的,你就只能是个冒牌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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