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悬在半空,像一条盘起的蛇,死死盯着陈九黎。他没动,红绸缠在左臂上,伞尖点地三下,节奏没乱。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错觉——地底下有东西睁开了眼,而那双眼,正透过触手在看他。
沈照扶着探阴棒,指节发白,通幽骨烫得几乎握不住。她没抬头,只是低声说:“它在等雷。”
话音刚落,天边一道光撕开云层。
不是闪电,是紫雷。
那雷从漩涡中心劈下,速度快得不像天象,倒像是从地底射向天空的箭。雷光落下的瞬间,整片祭坛的空气都变了,像是被抽干了声音,连风都凝固了一瞬。
陈九黎左眼猛地一热。
金纹浮现。
他抬手抹了把脸,再睁眼时,视野已不同。雷光不再是单纯的紫,而是裹着一层暗红纹路,像血丝缠绕的网。他顺着雷光往上看,云层深处,竟浮现出一块玉珏的虚影。
玉珏悬于地底之上,被七根血线缠绕,缓缓旋转。表面刻着两个字:九黎。
他的名字。
前世的道号。
“原来是你。”他喃喃。
红绸突然自行展开,像是被什么吸着,直直飞向雷云。绸面在空中一抖,竟如镜面般映出玉珏全貌——它不在天上,也不在地面,而是嵌在地脉深处,正被七根柱子的血线牵引着,维持着某种平衡。
平衡一旦打破,要么封印彻底崩塌,要么……逆转。
红绸收回时,面上浮出几行篆文,字迹扭曲,像是用血写成:血引归源,逆阵可启。
陈九黎盯着那几个字,心猛地一沉。
他懂了。
不是靠外力破阵,而是要从内部逆转。玉珏是阵眼,而阵眼需要“钥匙”才能翻转。那钥匙,不是符咒,不是法器,是血——闻人家的血。
他转头看向闻人烬。
她正盯着第七根柱子,脸上没有惧意,只有压抑的怒火。玉佩还揣在怀里,边缘已被她攥得发烫。她没说话,可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她知道,自己逃不掉。
“不能是她。”沈照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血脉为引,意味着她得站在阵眼上,血流进地脉,才能激活逆转。可一旦开始,邪物会立刻感应到,反噬会直接冲她来。”
“那你说怎么办?”陈九黎声音不高,却带着火气,“等雷劈完?等它彻底醒来?还是等王半仙再扔一次龟甲,讲一段二十年前的废话?”
沈照没回嘴,只是握紧了探阴棒。
王半仙靠在残碑上,肩上的血还在流,他没去擦,只是盯着玉珏的方向,嘴唇微微动着,像是在念什么。
风又变了。
不是吸,是压。雷云漩涡越转越快,第二道紫雷已在云中成形。这一次,雷光里多了东西——幻影。
有人影在雷中挣扎,有哭声,有笑声,还有低语,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冤魂在齐声诵咒。陈九黎左眼金纹一闪,立刻分辨出那些不是幻觉,是记忆残片——二十年前的献祭现场,十年前的补阵仪式,甚至更早,闻家先祖跪在祭坛上割腕的画面,全被雷光翻了出来。
而每一次献祭,玉珏都会亮一下。
每一次亮,地底的东西就安静一分。
“它不是要破封。”陈九黎突然说,“它是想完成仪式。”
“什么仪式?”沈照问。
“第七根柱子断了,血引不继,阵法残缺。它等的不是自由,是补全。”他盯着闻人烬,“所以它认得玉佩,也认得你。你是最后一个直系血脉,你是钥匙,也是祭品。”
闻人烬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平静,没有崩溃,也没有哭喊。她只是慢慢把手伸进怀里,掏出玉佩,看了一眼,然后扔给陈九黎。
“接着。”
陈九黎下意识接住。
玉佩入手冰凉,表面有一道细裂,像是被人用刀划过。他盯着那道裂痕,忽然明白——这不是保命符,是信物。守墓人一族的信物,也是开启阵法的凭证。
“你要干什么?”他问。
“你说它是钥匙,那我就试试。”她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掌心划过,一道血线立刻浮现。
“住手!”陈九黎一步上前,红绸甩出,缠住她手腕,“你不知道后果!”
“我知道。”她抬头,眼神亮得吓人,“我妈在柱子里,我爹死了,我哥失踪,整个闻家就剩我一个。你要我逃?往哪逃?等它出来,把我也塞进柱子?”
陈九黎没松手。
“这不是勇气,是送死。”
“那你说怎么办?”她冷笑,“你有金纹,你能看穿雷劫,你能找到玉珏,可你流不了这个血。沈照流不了,王半仙更不敢。那就只有我。”
她说完,猛地一挣,匕首反手在手腕上一划。
血,喷了出来。
不是滴,是喷。
鲜血刚离体,第七根柱子就“轰”地一震,黑气从裂缝中狂涌而出。地面开始震动,比之前更剧烈,像是地底有东西在翻身。那条刚缩回去的触手猛然暴起,粗如水缸,表面螺旋纹路亮起暗红光,像活过来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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