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尖还在震,第三节裂纹没再蔓延,但握在手里像块烧红的铁。陈九黎没松手,伞柄抵着地面,另一只手把红绸往回抽了半尺。那绸子边缘焦了,沾着香油和血混成的黑渣,一碰就簌簌往下掉。
他抬脚,用鞋尖把地上那摊油抹开。
底下露出一道暗红纹路,细得像发丝,却连成环形,绕着最里头那口停尸柜转了三圈。
“香油画的阵眼。”他说,“不是用来点灯,是用来养钉引魂的。”
沈照探阴棒横在胸前,金血悬在棒尖,凝成一线。她没抬头,声音像从井底传来:“刚才那声音……不是柜子里的,是顺着血脉爬进她耳朵里的。”
闻人烬站在原地,左手掌心那根柳木钉不动了,可她能感觉到它在动——像是有根线连着心口,一抽一抽地扯。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发青。
陈九黎把伞尖往地上一插,布了个三角,三道裂痕正好对着柜门、地面血纹、还有闻人烬的脚尖。“断念阵”,他嘴里念着,伞骨震了三下,灰烬从伞面抖落,沾上香油的瞬间“嗤”地烧起来,火苗蓝得发黑。
墙角那道血线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
柜子里的异响也停了。
沈照探阴棒一扫,空中三道残音波纹浮现,叠在一起,像三个人同时说话。她咬破拇指,在棒顶画了道符,手腕一抖,棒身横切过去。
“啪”一声,像玻璃裂了。
声音彻底没了。
陈九黎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闻人烬:“你还站那儿干什么?”
“我听见了。”她声音低,“二叔……小时候喂我喝药的那个……是他。”
陈九黎皱眉:“你确定?”
“他左耳有颗痣,上面长着一撮白毛。”她说,“每次喂药都用银勺,说铜勺会中毒。”
沈照忽然插话:“你记这个干什么?”
“因为那药特别苦。”闻人烬抬头,“可他总说,喝完给你糖。”
陈九黎没再问,红绸一卷,缠住自己左手三阴交穴,银针“啪”地弹出,扎进肉里。他眉头一跳,冷汗瞬间冒出来。
“借痛压感。”他说,“柜门有怨力,碰了会共感里面的人。我不想被他脑子里的东西糊一脸。”
他走过去,右手裹上红绸,一把抓住柜门把手。
手刚碰上,整条胳膊像被冰锥扎穿。眼前一黑,闪过画面——一个男人被按在木板上,四肢绑着红绳,嘴里塞着布,眼睛瞪着天花板,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像是想喊又喊不出。
陈九黎牙关一咬,硬撑着拉开柜门。
“砰”一声,柜门撞墙反弹。
沈照探阴棒点地,通幽骨气息一放即收,像撒了把沙子进风里。那些缠在把手上的无形怨力立刻被引过来,全扑在棒身上。她手腕一抖,棒子抽回,怨力“啪”地炸开,像烧断的电线冒火花。
柜门彻底开了。
里面躺着个人。
男的,五十岁上下,穿件老式长衫,领口绣着闻人家徽——双蛇缠铃,血纹如锁。他双眼紧闭,脸色发灰,四肢扭曲成怪异角度,像是被人硬塞进去的。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可最吓人的是他的背。
贴着柜壁的那面,皮肤裂开,露出血肉,上面用血画着符。一笔一划都不是人画的,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深可见骨。那些血还没干,正缓缓流动,像活的一样。
陈九黎眯眼一看,那符文在变。
笔画重组,慢慢拼出八个字——
**丙寅年七月初九,子时三刻。**
闻人烬的生辰八字。
“它在认主。”沈照盯着那血字,“不是随便写,是拿你命格当钥匙。”
陈九黎扯下红绸最后一块完好的布,甩手覆在墙上。绸面一贴,浮现一道暗纹,像是古老契约上的押印,压住血字流动。那字挣扎了一下,停住了。
“拘魂契。”他说,“前世见过。签了这契的,魂归不了地府,也走不出阴阳。”
沈照探阴棒往地上一杵,通幽骨震颤,引动地下积怨之气。她没画符,没念咒,就是把棒子往下一压。
“轰”地一声,墙面血字炸开。
碎血飞溅,空中拼出四个新字——
**归位者至。**
然后消散。
闻人烬站着没动,掌心那根钉又往前钻了半分。她咬牙,没出声。
陈九黎回头:“你还撑得住?”
“死不了。”她说,“就是感觉……有人在我脑子里翻东西。”
“别让它翻。”陈九黎盯着柜里那人,“你现在最怕想起什么?”
她顿了顿:“七岁那年,二叔带我去后山烧纸。他说家里要办大事,得请祖宗保佑。我看见他把一个红布包埋进土里,上面压了块石头。”
“后来呢?”
“后来我发烧,他喂我喝药。”她声音发紧,“那药……有股胎盘味。”
沈照忽然抬手,探阴棒指向地面。
“下面有东西。”
话音刚落,地面“咚”地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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