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鼓起的土包猛地炸开,一只黑褐色的虫子窜了出来,口器张开,绿液喷溅。
陈九黎侧身一挡,伞面迎上毒液,布料瞬间焦黄冒烟。他脚下一滑,后退半步,胸口忽然一热。金纹从左眼蔓延而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自皮肉下浮现,贴着胸膛凝成甲胄形状。毒液撞上金光,竟如水珠弹离荷叶,反甩回去,泼在虫身上,滋啦作响,那东西抽搐两下,断成两截。
“照子!退后!”他吼了一声。
沈照已经横杖立身,探阴棒点地,手指在羊皮纸上快速划动。她手腕翻转,三道盲文刻进纸面。陈九黎扫了一眼,立刻明白——右前方七步,地下还有动静。
话音未落,泥土再次爆裂,七八只尸蟞同时冲出,直扑闻人烬腰间。她挂着玄冥珠的铜链正微微发亮,像是被什么吸引。
闻人烬反应极快,抬手就把铜铃甩出去一圈。铃声刺耳,像刀子刮过耳膜。虫群动作一顿,几只歪倒在地上打转。她趁机咬破笔杆,唾沫混着符灰在掌心一抹,拍向地面。火光炸开,泥土飞溅,中间清出一块空地。
“再来一次就没了。”她喘了口气,手里只剩半盒符灰。
沈照撕开手臂上的旧伤,血顺着指尖滴落。她蹲下身,用血画圈,朱砂混着血迹在地面勾出纹路。最后一笔落下,地面泛起一层微光,像是水波晃了一下。剩下的尸蟞发出嘶叫,纷纷钻回地缝,消失不见。
陈九黎收伞,金甲缓缓隐去,皮肤下的热感也退了。他低头看自己胸口,布衣破了个小洞,但没伤到皮肉。
“这玩意儿自己动的。”他说,“以前没这样过。”
闻人烬捡起铜铃,吹了吹灰。“你不是说金甲是护体咒?怎么突然长脑子了?”
“不知道。”他摇头,“可能快饿死了,自动保命。”
沈照把探阴棒插回背后,袖子擦掉手臂上的血。她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眼天。月亮被云遮住一半,山路远处能看见路灯的光。
“走吧。”她说。
三人继续往前。路比来时更难走,碎石扎脚,风里带着湿气。闻人烬走在中间,手一直按在腰间的铃上。陈九黎走在前头,伞扛在肩上,时不时用伞尖挑开挡路的枯枝。
快到山脚时,陈九黎忽然停下。
“怎么?”闻人烬问。
他没答,而是抬起左手,摸了摸胸口。金甲又热了一下,很短,像被太阳晒到的铁片。
“前面有问题。”他说。
沈照立刻站定,探阴棒轻点地面。几秒后,她摇头:“地上干净。”
“不是地。”陈九黎眯眼看着前方街角,“是门。”
侦探社就在路口。红漆木门关着,门缝里露出一角白纸,被风吹得轻轻抖。
他走过去,伞尖一挑,信纸飘进手里。纸上没字,只有一枚暗红印章,九个圆点围成一圈,像星图,边缘发黑,像是干透的血渍。
闻人烬凑近看了一眼,脸色变了。
“这是日本商会的督令帖。”她声音低下来,“收到这个的人,三天内必死。”
沈照伸手接过信纸,指尖沾了点口水,在纸上轻轻一抹。她皱眉,写下两个字:示威。
陈九黎冷笑一声,把信纸揉成团,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他们想吓我?”他拍了拍嘴,“早十年还行。”
闻人烬盯着他:“你真吃了?”
“省得留证据。”他说着,抬手敲了三下伞柄。咚、咚、咚。
门开了。
侦探社里一切如常。桌椅摆着,茶壶还在炉上冒着热气,像是没人离开过。墙角的伞架上挂着几把油纸伞,其中一把是他昨早修好的,伞骨换了新铜丝。
陈九黎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伞靠墙放好。他脱下外衣,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染了泥的布衫。
“坐。”他对两人说。
闻人烬站在门口没动,手里的铜铃一直没松。她盯着门外那条街,眼神发冷。
“你不信他们会就这么算了。”陈九黎说。
“我不信他们只敢贴张纸。”
沈照已经走到案前坐下。她拿出黑狗血瓶,开始擦探阴棒。每擦一下,铁杆就发出轻微的响声。她动作很慢,像是在等什么。
陈九黎走到炉边,揭开茶壶盖。水还温着。他倒了一杯,递给闻人烬。
“喝点。”
她接过,没喝,只是捧着。热气升上来,照在她脸上。
“我爸的事……”她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不是难过。”
陈九黎没接话。
“我是恨。”她说,“恨他变成那样,恨我没早点发现,恨这些人拿死人当工具。”
“我知道。”
“我不想装没事。”
“没人让你装。”
她低头看着茶水,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我把你们门帘烧了。”
“记得。”
“你说我脾气太冲,得收着点。”
“现在不冲了?”
“冲。”她抬头,“但我现在知道往哪儿冲。”
沈照放下探阴棒,从羊皮纸上撕下一角,写下一行字,推到桌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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