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缓缓裂开,幽光从缝隙里漫出来,照在三人脸上。影子被拉长,映在身后的石壁上。
四个。
陈九黎盯着那多出的一道影,没动。他右手握着油纸伞,指节轻轻敲了三下伞柄,声音不大,却像是定住空气一样。
闻人烬腰间的铜铃忽然颤了一下。
不是风吹的,也不是她动了。那铃悬在铆钉皮衣的绳扣上,原本安静,此刻却自己震了起来,频率低得几乎听不见,但能感觉到——地面微微发麻。
沈照指尖一跳,血珠从掌心渗出,无声滴落。
“你听见了吗?”闻人烬低声问。
“听见什么?”陈九黎不动声色。
“有人叫我。”她皱眉,“像我妈……以前喊我那样。”
陈九黎眼神一凝,抬手又敲伞三下,这次节奏变了,快慢相间,像是某种暗号。伞骨微响,与铜铃的震动撞在一起。
铃声戛然而止。
一道灰雾从铃口飘出,在空中扭成半张脸,眼眶空洞,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
沈照立刻割开手掌,血顺着指缝流下。她蹲身在地上划了几道线,朱砂混着血,在青石板上画出一个残缺的圈。灰雾撞进圈内,被卡住,挣扎着想逃。
“这是摄魂鬼。”她说,“不伤肉身,专控人心。它想借铃声钻进她耳朵里。”
闻人烬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手按在铃上:“它刚才……是在学我妈说话?”
“鬼记不住活人的话。”陈九黎盯着那团雾,“它只会抓执念。你心里还记得那声音,它就拿这个骗你。”
闻人烬咬住下唇,手指用力掐进掌心。她低头看着铜铃,铃身冰凉,可她觉得里面有东西在烧。
“别看它。”陈九黎说,“闭眼。”
她没动。
“我说闭眼!”他声音重了些。
闻人烬闭上眼,呼吸变沉。她知道那不是她妈。她妈三年前就死了,死在父亲点的那场火里。可刚才那一声“烬儿”,太像了,像小时候下雨天,母亲掀开被子叫她起床的声音。
沈照靠着墙,脸色有点白。她一直在供血维持阵法,伤口没止住。探阴棒横在膝上,微微发烫。
“撑得住吗?”陈九黎侧头问。
“还行。”她摇头,“但它不肯散。这鬼有根,不在外面。”
“在铃里。”陈九黎伸手,“把铃给我。”
闻人烬睁眼,没松手:“我能处理。”
“你现在情绪乱,符画歪了都看不出来。”
“我说我能处理!”她吼了一声,随即意识到失态,咬住后槽牙。
陈九黎看了她一眼,收回手:“那就动手。别等它反咬一口。”
闻人烬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断笔。笔尖早被她咬秃了,但她还是用那截木头,在铜铃内壁刻了起来。
第一笔落下,铃身猛地一抖。
她手差点松开。
第二笔,黑烟从铃口喷出,缠上她的手腕,冰冷刺骨。
第三笔刚连上,整只铃突然发烫,像是要烧起来。那团灰雾在朱砂圈里尖叫,声音不像人,也不像鬼,倒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哭喊。
符成瞬间,灰雾炸开,化作一阵冷风散去。
铜铃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沈照脚边。
没人去捡。
“它走了。”沈照松了口气,靠墙坐下,手按住还在流血的掌心。
陈九黎走过去,弯腰拾起铃。铃身已经凉了,内壁的符痕清晰,是他认得的基础驱鬼纹,不算高深,但胜在干净利落。
他递给闻人烬。
她接过,握得很紧,指节泛白。
“这铃……”她开口,声音有点哑,“是我妈留给我的。她说,这东西能护我平安。”
陈九黎没接话。
沈照也没说话,只是默默撕下一页盲文纸,压进袖子里。
墓室里的光还是幽的,照得人脸发青。青铜门彻底打开,后面是一条向下的台阶,黑得看不见底。
“现在怎么办?”闻人烬问。
“走下去。”陈九黎收起银针,甩了甩手腕上的血迹,“门开了,路就在前面。”
“可刚才那鬼……为什么偏偏选这个铃?”
“因为它弱。”陈九黎说,“摄魂鬼挑宿主,专找有执念的。你带着它这么久,心里一直放不下,它就有机可乘。”
闻人烬低头看着铃,拇指慢慢擦过边缘一道细痕:“我妈临死前,把它塞进我手里。她说,‘烬儿,以后没人护你了,让它替我看你’。”
她说完,没抬头。
谁也没接话。
沈照慢慢站起身,探阴棒拄地,试了试力气。血止住了,但走路还有点虚。她走到青铜门前,伸手摸了摸门框上的锈迹。
“下面有气流。”她说,“不是死路。”
陈九黎点点头,伞尖轻点地面,三下,和刚才一样的节奏。他站在门边,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准备好了就走。别让那鬼白费力气。”
闻人烬把铜铃重新挂回腰间,动作很慢。她摸了摸铃身,确认符痕还在,才系紧绳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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