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门后的哽咽声刚落,毒雾人脸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喉咙。七道血线剧烈抽搐,绿光忽明忽暗,倒悬三角阵图的旋转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陈九黎猛然抬头,左眼金纹炸开一道刺目金芒,视线如刀劈开浓雾,直刺地底深处。他看见了——七具干尸以脊椎相连,首尾咬合,围成枯骨之轮,每具胸前都钉着铜钉,而正中央那具干尸的心口位置,赫然插着半张泛黄带血的婚帖。
“找到了。”他低语,嗓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
肩井、膻中、命门三处针眼崩裂,鲜血顺着衣缝渗出。他没拔针,反而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伞面。金光微闪,“封”字阵勉强撑起一角穹顶,毒雾下压之势稍缓。
沈照靠在石柱边,手指仍在羊皮纸上划动,可指尖早已没了力气,只留下断续血痕。她听见陈九黎那一声低语,立刻明白他在看什么。
“看到什么了?”闻人烬喘着气问,手还死死抓着垂地的七星打鬼鞭,指节发白。
陈九黎没答,瞳孔却骤然收缩。
金纹视野里,那婚帖缓缓展开,浮现一段影像:祭坛上躺着一名襁褓女婴,锁骨处胎记清晰可见,正是闻人烬的模样。七名医师跪伏在侧,手中铜铃齐震,一道淡金色魂光自婴儿头顶被生生抽出,注入干尸胸膛。女婴当场昏死,唇角溢血,而干尸胸口的婚帖,则浮现出一个扭曲符印。
“他们抽了你的魂光。”陈九黎声音冷下来,“二十年前的事,不是祭祀失败,是成功了。”
闻人烬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话音未落,毒雾突然翻滚,人脸再度凝聚,但这一次,五官错位,嘴角歪斜,竟同时浮现出七张面孔,每一张都是当年失踪的医师模样。
“你们……窥见不该看的东西。”声音不再是院长的腔调,而是七嘴同声,杂乱中透着森然,“那就……留下眼睛。”
整片毒雾轰然压下,绿光如潮水般涌来,带着灼烧皮肉的嘶响。王半仙躺在地上,眼皮微微抖动,右手食指却悄然在地上划出一道残符,微弱红光一闪即逝,挡下了最先扑到的雾流。
陈九黎横伞格挡,金光剧烈晃动,伞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鸣。他膝盖一弯,单膝触地,硬生生扛住压力。
“撑不住了。”他低声道,“必须有人把魂络逆引打开。”
沈照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将断裂的探阴棒尖端对准自己右眼窝。
“你干什么!”闻人烬惊叫。
“我看得见他们的执念。”沈照声音平静得可怕,“也能让它们回来。”
话音落下,她手腕一沉,探阴棒狠狠插入眼窝。鲜血瞬间迸溅,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滴成一线。
她没喊痛,反而深吸一口气,口中吐出古老咒言:“以我之目,通幽引魂——渡!”
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仿佛静了一瞬。
毒雾剧烈震荡,倒悬三角阵图出现蛛状裂痕,七道血线同时泛起幽蓝光芒,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力反向牵引。那些原本被抽取的阳气,竟开始滞留体内,甚至有细微气流从血线倒灌回三人经脉。
陈九黎瞳孔一缩,察觉到了变化——魂络通道正在逆转,而源头,正是沈照眼中流出的血。
“她在用自己的阴瞳当媒介!”他猛然醒悟,“她要把那些被抽走的魂念送回去!”
闻人烬瞪大双眼,看着沈照满脸鲜血,嘴唇不断开合念咒,整个人像绷到极限的弓弦,随时会断。
“停下!你会死的!”她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照没停。
她左手颤抖着摸出一块浸过黑狗血的麻绳,缠住探阴棒根部,用力一拧。棒身与眼窝间的缝隙顿时扩大,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她脖颈流入衣领。
幽蓝火焰从她口中升起,缠绕在断裂的棒尖上,映得整张脸如同冥府判官。她低声念道:“归来者,听我召;失魂者,随我行——逆流归位!”
七道血线同时爆亮,蓝光如蛇游走,直冲地底枯骨之轮。
轰!
干尸环剧烈震颤,中央那具干尸胸口的婚帖猛地一跳,影像中的女婴忽然睁开眼,目光穿透时空,直视此刻的闻人烬。
闻人烬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看见了——那个婴儿不是哭,不是闹,而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某个方向伸出手,仿佛在求救,又像在告别。
“那是……我?”她喃喃。
陈九黎咬牙,强提一口气,银针在指尖飞旋。他知道不能再等,沈照撑不了多久,一旦魂络反噬,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他抬手,将伞尖朝下,轻轻点地。
十三枚铜钱无声震动,排列成“封”字残阵。他闭眼,再睁时,左眼金纹已蔓延至眼角,血液从鼻孔缓缓流出。
“沈照!”他吼道,“给我三息!只要三息!”
沈照没回应,但口中咒语节奏突变,蓝光暴涨,七道血线几乎被染成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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