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后,走廊的蓝光暗了一瞬。
陈九黎靠在墙边,指节从伞柄滑落,袖中那根沾过血的银针还在发烫,像贴着皮肉烧。他没急着走,而是低头盯着掌心——刚才焚掉的纸角灰烬还粘在皮肤上,幽蓝灯石照着,竟浮出半行朱砂小字:“血启门,铃作引,闻人烬归位”。
他眼神一沉。
这不是《七杀炼魂谱》上的笔迹,更像有人用符水混了血,在残页背面悄悄写下的批注。
脚步声从通道尽头传来,缓慢而稳。他知道是院长还没离开密室范围,便将灰烬搓散,抬手掸在衣领内侧。随即整了整袖口,像是刚做完一笔交易的寻常人,朝药库方向迈步。
可刚转过拐角,身后铁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你动了书。”院长的声音贴着墙根爬来,带着湿冷的回音,“它不该被碰。”
陈九黎停下,没回头。
“我只是确认一下时辰。”他说,“子时太短,差一秒都可能出事。”
“你不该知道那个词。”院长逼近两步,呼吸落在他后颈,“那是只有主持仪式的人才能看到的密令。”
“那你现在知道了。”陈九黎缓缓转身,左手搭在伞骨第三节铜钱上,“我不是来合作的——我是来收账的。”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抖,伞面轻旋半圈,十三枚铜钱无声震颤。同时右手中指夹着的三根空心银针已抵上眉心,针尾泛起微弱红光。
院长瞳孔骤缩,胸腔里的黑影猛地抽搐,七根丝线如活蛇般暴起,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阴气顺着砖缝喷涌而出。
陈九黎不退反进,伞尖点地,身形一闪,银针破风而入!
第一针钉入眉心,第二针直刺天突,第三针贯穿膻中。三道金纹自针尾炸开,顺着他指尖注入院长体内,阳火逆冲经脉,逼得那团黑影剧烈扭曲。
“啊——!”院长仰头嘶吼,口中喷出大股黑雾,整个人像被无形之力提离地面。他眼眶中的灰膜碎裂,露出底下旋转的漆黑漩涡。
陈九黎咬牙催力,腕间银针嗡鸣不止。
“给我出来!”
一声闷响,一根漆黑触须从其鼻腔撕裂而出,带着血肉飞射向墙角。那东西蜷曲如蛇,末端缠着一块泛黄布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
他闪身抢前,一把攥住触须根部。
冰冷、滑腻,仿佛握住了冬夜井底的铁链。
布片展开,半张婚帖静静躺在掌心。墨迹斑驳,依稀可见“闻人氏女……择吉日与……”字样,右下角有个锯齿状缺口,像是另有一块能完美拼合。
他心头一震。
这婚帖,他在侦探社的证物箱里见过另一半——那是闻人烬十六岁生日当天,父亲亲手塞进她枕头下的东西。后来她在一场驱邪中烧毁了大半,只留下一角残片带回社里存档。
而现在,这块本该彻底焚尽的残帖,竟从邪祟体内爬了出来。
“有意思。”他低声道,“你们连她的命格都想改?”
婚帖突然发烫,表面渗出细密血珠,迅速凝成四个字:**闻人血祭**。
与此同时,怀中的《七杀炼魂谱》自动翻页,一幅阵图浮现眼前——中央是一座扭曲门户,七个阵眼环绕分布,每个阵眼中都浮现出一张人脸。其中一人梳着双髻,约莫十岁出头,眉眼熟悉得让人心头发紧。
是闻人烬幼年模样。
“原来不是杀人。”陈九黎冷笑,“是要把她当成钥匙插进门缝里。”
他正欲收书封帖,忽觉脚底一震。
头顶灯石接连爆裂,密室四壁浮现无数张扭曲面孔,嘴唇开合,发出无声哭嚎。地下深处传来低吼,像是七百具童尸同时睁开了眼。
更糟的是,婚帖上的血字开始融化,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滴,每一滴落地,都在青砖上蚀出一个小坑,冒着白烟。
这血,带腐蚀性。
他知道不能再拖。
抬手就要将婚帖收入内袋,忽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
密室窗户炸得粉碎,暴雨夹着碎玻璃泼进来。一道枯瘦身影破雨而入,单脚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拐杖重重杵地,激起一圈透明波纹。
空气瞬间凝固。
来人独眼燃着琉璃色光芒,披着油布蓑衣,雨水顺着帽檐流下,却在离他身体寸许处自动蒸发。他抬起手,指尖划过虚空,一道弧形结界凭空成型,将整个密室罩住,隔绝了外界雷暴与地底阴气。
是赵瘸子。
“别碰那帖子。”他喘着气,声音沙哑如磨刀,“它在传信。”
陈九黎眯眼:“传给谁?”
“不是谁。”赵瘸子盯着婚帖残片,独眼中琉璃光流转,“是整座城。每一份怨气,每一次死亡预告,都是燃料。他们要用‘闻人血祭’点燃阴阳门,把这座城变成通灵祭坛。”
他说完,抬脚往墙边一踩。
地上那滩血水猛地一颤,竟自行流动起来,在砖面上勾勒出一个古老图腾——双蛇缠绕铜铃,蛇眼处各嵌一枚符钉,铃舌垂落成滴血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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