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帖的封口裂开一道细缝,像被无形的刀片划过。陈九黎伞尖悬在半空,没再往前递,只是用红绸轻轻一拨,那信角便自己掀了起来。
一股黑气从缝隙里渗出,不是烟,也不是雾,是粘稠得能拉丝的东西,顺着桌面缓缓爬行。它碰到王半仙留下的遗信,立刻发出“嗤”的一声,纸面焦黄卷曲,字迹融化成墨点。
“别碰!”沈照低喝,探阴棒猛地插进地板,杖身一震,一圈暗红纹路自她脚下扩散开来。她指尖在羊皮纸上快速划动,朱砂留下八个盲文字符:“魂蚀霉现,三日困神。”
陈九黎眯眼看着那团黑气,左瞳微闪,金纹浮起一瞬。他认出来了——这玩意儿专啃记忆,沾上一点,轻则忘名忘姓,重则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
“不止是警告。”他说,“这是活的。”
话音刚落,血帖突然抖了一下,像是被人从另一头翻页。一行字从裂缝中慢慢浮现,墨色发黑泛紫,像是用干涸的血写成:
**七日内必失魂**
闻人烬倒退两步,后背撞上桌角。她下意识去摸胎发绳,手指刚碰到那截焦黄的发丝,整根绳子突然自燃。
火是幽蓝色的,没有温度,却烧得极快。她想甩手,却发现手腕像被什么东西缠住,动不了。火焰升腾,空中竟浮现出四个清晰的字,和纸上一模一样——
**七日内必失魂**
“九黎!”她喉咙发紧。
红绸如电而出,绕住她整条右臂,银针三枚接连刺入腕脉、肘内、肩井。陈九黎动作干脆利落,一针压住躁动的阴气,二针锁住经络流转,三针扎进命门穴时,她整个人一软,差点跪下去。
“没事了。”他收回红绸,将她按在椅子上,“只是诅咒落印,还没真正侵体。”
沈照已经蹲在地上,探阴棒深入地板裂缝,朱砂顺着纹路流入地下。她闭眼感应片刻,睁开时眼神冷了下来:“七处民宅有阴蚀痕迹,集中在城南老街。有人在布阵,不是冲我们来的,是冲整条街的人魂。”
“七杀引魂阵的前兆。”陈九黎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碗,划破掌心,滴血入碗,又刮下一小片血帖碎屑扔进去。
血水沸腾,泛起泡沫,渐渐显出一幅微型地图。七个红点连成环状,正好围住一片老旧街区。第七个点亮起时,碗底“咔”地裂开一道缝。
“今晚子时之前,第一个祭品就会彻底断魂。”他收碗入怀,抬手调整腕间银针,“他们要用活人补阵眼。”
闻人烬喘着气,右手还在发麻。她低头看那截胎发绳,只剩一小撮灰烬挂在红绳上,风一吹就散了。
“我娘葬在城南,庙门口挂着‘孟婆汤’的牌子……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你。”陈九黎摇头,“是你娘埋的地方不对。乱坟岗底下压着一口古井,二十年前有人在那里做过事——包括把我娘活埋。”
屋外忽然狂风大作,门没开,却“砰”地一声撞开,拍在墙上。
赵瘸子拄着竹杖走进来,独眼中琉璃光暴涨,脸色惨白如纸。他张嘴就要说话,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孟婆汤是——”
话没说完,窗外一道黑影扑来,像墨汁泼洒而成,瞬间缠上他的腰。他闷哼一声,竹杖脱手,整个人被拖向门外。
陈九黎出手极快,银针三枚连射而出,钉入窗框形成三角镇符。黑影一顿,竟分裂成七道,各自扭曲着绕开符阵,眨眼消失在巷口。
“能避三才锁魂针……”他收回银针,冷笑,“至少千年怨灵打底,还懂分身术?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相。”
沈照已追到门口,探阴棒扫过地面残留的黑气。棒身忽然浮现三道裂痕,裂纹拼出三个残缺的字——
**招魂铃**
“二十年前的仪式。”她声音沉了下来,“那时候有人用招魂铃勾走亡者执念,炼成邪器。后来事发,主事人被剥皮抽筋,铃铛也碎了。”
“现在它回来了。”陈九黎盯着那扇被风吹得晃荡的门,“而且这次不找死人,找活人。”
闻人烬猛地站起身,咬断手中毛笔杆,吐出木屑:“我查医院记录!三小时内五个人送医,症状一样——说不出话,眼睛变灰,耳朵后面爬出黑线虫一样的东西。”
她翻开笔记本,手指颤抖:“这不是病,是‘抽魂蚕食’!每天抽一丝,七天抽完,人就成了空壳。”
陈九黎走到桌前,拿起一张患者照片。那人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耳后皮肤裂开细缝,几根黑色细丝正缓缓蠕动。
他凝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掀开患者衣领。
后颈上有三道痕迹,不像是烧伤,也不像刀割,更像是某种烙印,深紫色,边缘泛着暗青。
“烙魂印。”他低声说,“标记祭品用的。谁被印上了,就是下一个要被抽干的人。”
沈照迅速铺开羊皮纸,在上面用朱砂画出七点连线图,对应城南七条老街。她每标一处,探阴棒就在地上轻敲一下,确认阴气浓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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