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仍是心上人 第139章 风暴前夕

周五的夕阳，将城市的天际线染成一片温暖的金橘色。工作日即将结束的松弛感，开始在公司内部弥漫。然而，在林小溪心头盘踞的那丝不安，却并未随着下班时间的临近而消散。顾言琛那声冰冷的“已知”，以及他与秦风之间凝重的氛围，像一片驱不散的阴云，悬在她的意识边缘。

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陈默发来的消息。

“小溪，周末有空吗？我有个朋友的工作室明天有个小型画展对外开放，都是些不太主流但很有灵气的作品，记得你之前提过对这类感兴趣。忙了一周，也该放松一下脑子了。”

林小溪看着这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了。

放松。这个词对她来说似乎有些陌生。连续数周的高压工作，顾言琛那边讳莫如深的态度，以及那份找不到源头的细微数据异常，都像一根根无形的弦，将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确实感到一种从心底透出来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她需要喘口气。需要暂时逃离这个充斥着数据、策略、以及顾言琛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却又冰冷疏离的眼睛的世界。陈默的邀约，像适时递来的一个救生圈，代表着一种简单、温暖、没有复杂算计的放松。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沉闷都呼出去，然后指尖轻点，回复了两个字：

“好啊。”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瞬间，她感到一种混合着解脱和细微负罪感的复杂情绪。解脱于即将到来的短暂休憩，负罪感则源于一种模糊的、觉得自己在关键时刻“逃离”了什么的错觉。

她甩甩头，试图驱散这莫名的情绪。她只是去度个周末，仅此而已。

* * *

与此同时，顶层总经理办公室内的气氛，与楼下即将到来的周末氛围格格不入。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顾言琛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他背对着门口，面向窗外繁华初上的城市夜景，但目光却并没有焦点，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玻璃，落在某个未知的、充满威胁的远方。

助理周铭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平板电脑，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顾总，”周铭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安全团队刚刚提交了紧急报告。过去四十八小时内，我们监测到至少三个不同的、经过高度伪装的Ip地址，持续且有针对性地尝试渗透‘晨曦计划’的外围数据库屏障。攻击手法很专业，不像一般的商业间谍，更像是……有组织的团队行为。”

顾言琛没有回头，只是搭在窗沿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窗外，霓虹灯开始闪烁，勾勒出都市夜晚奢靡而危险的轮廓。

“渗透深度？”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但周铭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

“目前还在最外层，我们的防火墙和动态加密协议起到了作用，核心数据暂时安全。但是，”周铭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对方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针对性，似乎在寻找我们防御体系的薄弱环节。技术团队判断，这很可能只是试探性的前奏，真正的攻击还在后面。而且，攻击时间点，与我们项目推进到关键阶段高度吻合。”

顾言琛缓缓转过身，办公室内没有开主灯，只有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他一半的脸庞隐在阴影里，另一半则线条冷硬，眼神锐利如鹰隼。

“内部排查情况？”他问，目光如炬，落在周铭脸上。

“已经在秘密进行，重点排查近期有数据访问权限，且行为有异常的人员。但目前……还没有明确指向。”周铭回答道，“另外，资本方那边，秦总下午来，也是因为听到了一些……市场上的风声，似乎有资金在暗中打探‘晨曦’的虚实，甚至可能在做空我们的关联公司。”

内忧外患。

顾言琛的嘴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早就料到“晨曦计划”一旦露出成功的苗头，必然会引来豺狼虎豹。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动作这么快，这么准。数据层面的攻击，资本市场的异动，几乎同时发生，这绝不是巧合。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楼下。从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公司大门出口，以及门前那片临时停车区。

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是林小溪。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身影在傍晚的微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她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晚风吹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抬手轻轻拢到耳后，侧脸在路灯的映照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顾言琛的眼神在她身上定格。

他看到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心事重重。是因为工作上的压力？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想起她提交的那份周报，里面提到了那个细微的数据异常。她很敏锐，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他胸腔里翻涌。有对她敏锐洞察力的欣赏，有对她身处漩涡边缘却浑然不觉的担忧，更有一种……想要将她牢牢护在身后，隔绝所有风雨的强烈冲动。

三年前，他无力保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独自承受分离的痛苦。三年后，他拥有了更多的力量和权力，他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她。

可是，现在的他，真的能完全护她周全吗？这暗处的敌人，如同隐藏在阴影里的毒蛇，不知道何时会发出致命一击。将她置于“晨曦计划”的核心，究竟是对她的磨砺，还是将她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

这个念头让他心口一阵发紧。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平稳地停在了林小溪面前。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是陈默。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小溪说了句什么。小溪也回以了一个浅笑，虽然看起来有些勉强，但还是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子缓缓驶离，汇入下班的车流，消失在顾言琛的视线尽头。

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顾言琛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仿佛凝结了窗外所有的寒意。陈默……那个总是适时出现，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男人。他提供的，是一种他顾言琛无法给予的、简单的安宁和逃避。

她会选择那种安宁吗？

一想到她可能在对陈默展露笑颜，可能在他身边暂时忘却这里的烦恼和危险，一股莫名的不豫和……类似于嫉妒的情绪，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收紧，带来一阵闷痛。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讨厌她可能离他越来越远。

“顾总？”周铭的声音将他从翻腾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顾言琛收回目光，所有的情绪在瞬间被压制下去，重新恢复了那个冷静、果决的掌舵者形象。他转向周铭，眼神锐利而冰冷，下达指令，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通知安全团队，启动最高级别应急响应。加派三倍人手，24小时不间断监控所有数据节点和访问日志。”

“内部排查范围扩大，所有直接、间接接触过‘晨曦’核心信息的人员，包括高管，全部纳入筛查。”

“另外，”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向楼下已经空无一人的停车区，语气森寒，“派两组人，一组盯紧星辉科技那边的一切动向，另一组……暗中保护好林小溪，我要确保她的绝对安全，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是，顾总！”周铭心中一凛，立刻领命。他明白，顾总这次是动了真格，不仅是为了项目，更是为了那个人。

周铭快步离开办公室去部署。偌大的空间里，再次只剩下顾言琛一人。

他走到办公桌前，却没有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光滑的边缘。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城市，霓虹闪烁，勾勒出一个繁华却危机四伏的世界。

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林小溪的侧脸——那是某次她加班睡着时，他鬼使神差拍下的。照片里的她，安静，毫无防备，与白天那个干练专注的林组长判若两人。

他的拇指轻轻拂过屏幕上她的脸颊，眼神深处，是无人得见的、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风暴将至。

而他，绝不会再让三年前的分离重演。

无论对手是谁，无论代价多大，他都要护住“晨曦”，更要护住她。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无法驱散顾言琛眉宇间的凝重。他站在权力的顶端，却也站在风暴眼的正中。而被他强行拉入这场风暴、又被他暗中纳入羽翼之下的林小溪，此刻正驶向一个短暂的、由另一个男人提供的避风港。这暴风雨前的宁静，还能持续多久？无人知晓。但命运的齿轮，已然加速转动，向着那个无法回避的冲突点，轰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