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仍是心上人 第121章 温暖的早餐

周一清晨，城市在秋日的薄雾和渐亮的晨光中缓缓苏醒。林小溪像往常一样，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地铁站，迈向那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周末两天的休整并未能完全驱散连续加班带来的疲惫，反而让重回工作岗位显得格外艰难。她的脚步有些沉重，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罗列今天需要处理的各项事宜，尤其是那个刚刚启动、如同巨石般压在胸口的“晨曦计划”。

电梯里弥漫着沉默和淡淡的咖啡香气，同事们大多睡眼惺忪，或低头刷着手机，或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发呆。小溪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闭上眼，试图将周末那点可怜的放松感多留存一会儿。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周五中午，阳光明媚的餐厅窗边，陈默带着笑意的脸，以及……几十米之上，那可能存在的、冰冷的注视。她猛地睁开眼，甩了甩头，将这些杂乱的念头驱散。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必须分清。

走进市场部办公区，熟悉的空调温度和键盘敲击声将她拉回现实。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放下通勤包，习惯性地伸手去按电脑开机键。

动作却在中途顿住了。

她的目光，被工位上那个与周围冷硬的办公用品格格不入的物件吸引。

那是一个素雅的牛皮纸袋，袋口微微敞开着，里面透出食物的暖香。纸袋旁边，放着一杯用隔热瓦楞纸套包裹着的咖啡，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刚做好不久，还带着新鲜的凉意。而在纸袋下面，压着一张对折的浅灰色便签纸。

这一切，静静地躺在她的鼠标旁边，像是一个闯入者，突兀地打破了她工位上千篇一律的秩序。

小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同事们大多刚来，还在整理东西或者泡咖啡，似乎没人特别注意她这边。她迟疑地伸出手，先拿起了那张便签纸。

纸张质感很好，上面是几行俊秀挺拔、带着明显个人风格的钢笔字：

“猜你可能又忙着赶工，没时间吃早餐。

顺手带了份三明治和燕麦拿铁，记得你以前喜欢这个口味。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陈默”

落款后面，甚至还画了一个简笔的笑脸，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字迹清晰，语气自然又体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却又明确地传递着关怀。

林小溪捏着那张薄薄的便签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细微的纹理和钢笔字微微凹陷的触感。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在这充斥着KpI、报表、会议和无形压力的冰冷办公室里，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温度的关注，像是一小簇火苗，瞬间照亮了她心底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早餐了。通常是匆匆灌下一杯黑咖啡，或者干脆省略，直到中午饿得胃部隐隐作痛才想起来要吃东西。这种被人惦记着、照顾着的感觉，陌生又熟悉，让她鼻尖微微发酸。

但紧接着，一股强烈的不知所措和慌乱随之而来。

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燕麦拿铁？是上次午餐时她无意中提到的吗？还是他凭着过去的记忆猜测的？这份“顺手”的早餐，背后代表着怎样的心思？她应该接受吗？

接受，意味着什么？是默许了他这种超越普通校友关系的关怀，给了他可以继续靠近的信号吗？

她和他，现在算是什么呢？老同学？朋友？还是……潜在的追求者与被追求者？

一想到“追求者”这个词，小溪的心就更乱了。她现在的生活已经足够复杂，一个顾言琛就足以让她心力交瘁，她还有多余的心力和勇气，去开始一段新的、未知的关系吗？

而且……顾言琛。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总是能在她最不设防的时候扎她一下。如果他知道陈默给她送早餐，会怎么想？虽然他们现在只是上下级，虽然他似乎对她的一切私事都漠不关心，但……那种被那双深邃冰冷眼睛注视着的感觉，总让她如芒在背。

“哟！溪姐，今天气色不错嘛！这是……有爱心早餐啦？”

一个带着戏谑和好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小溪纷乱的思绪。是同事小杨，她端着水杯，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小溪手里的便签纸和桌上的早餐，脸上写满了“我发现了八卦”的兴奋。

小溪像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将便签纸藏起来，但已经晚了。她脸上迅速飞起两朵红云，有些窘迫地解释道：“没……没有，就是一个……朋友，顺路带的。”

“朋友？~”小杨拖长了语调，挤眉弄眼，显然不信，“什么朋友这么贴心呀？还知道我们溪姐喜欢燕麦拿铁？这可不是普通朋友会知道的哦！是不是楼下那个经常碰到的、长得挺帅的科技公司帅哥？”

小溪被她说得更加尴尬，连忙将便签纸塞进抽屉里，拿起那个牛皮纸袋和咖啡，试图用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你别瞎猜。”

“好好好，普通朋友，我懂我懂。”小杨笑嘻嘻地，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拍了拍小溪的肩膀，“不过溪姐，有人关心是好事啊！你看你最近忙得都瘦了，是该好好补补。快趁热吃吧，我先去忙了。”说完，她冲小溪眨了眨眼，哼着歌走开了。

小杨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溪心里漾开了更大的涟漪。她看着手里的早餐，牛皮纸袋传递着三明治温热的触感，咖啡杯壁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带来一丝凉意。

这份温暖，是如此真实，触手可及。

而另一份冰冷、复杂、带着过去沉重阴影的纠缠，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该怎么办？

拒绝吗？将这份早餐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或者干脆扔掉？那样似乎太不近人情，也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而且，内心深处那个渴望被关怀、被温暖的小小的自己，也在怯怯地阻止着她这么做。

接受吗？那就意味着她默许了陈默的靠近，默许了这种超越普通朋友界限的关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了。

最终，理智（或者说，是那点对温暖的贪恋）战胜了犹豫和不安。她叹了口气，将早餐放在桌角。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

她坐下来，打开电脑，登录系统。邮箱里果然已经躺着几封新邮件，其中一封来自顾言琛的，标题是“晨曦计划 - 市场初步方向及数据要求”，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她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又工作到那么晚。

点开邮件，内容一如既往地条理清晰，要求明确，甚至比之前的项目更加严苛，附件里列出的需要她团队调研的数据维度之多、之细，让她光是看着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邮件的结尾，没有任何多余的问候，只有他冷硬的电子签名。

这封邮件，像一盆冷水，瞬间将她从刚才那点短暂的温暖和纠结中浇醒。

她和他，终究是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一个在深夜冰冷地发号施令，一个在清晨收到带着温度的早餐。

这对比，何其讽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邮件内容上，开始逐条阅读、理解、做笔记。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试图用工作的声音掩盖内心的嘈杂。

然而，眼角余光总能瞥见桌角那份格格不入的早餐。燕麦拿铁的香气，似乎还在隐隐约约地飘散过来，提醒着她那份来自外界的、与顾言琛截然不同的温度。

忙碌的间隙，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拿出了手机。点开微信，找到陈默的头像。他的头像是一片湛蓝晴朗的天空，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她斟酌着用词，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又删除，反复几次，最后才发送出去：

“早餐收到了，谢谢学长。太破费了，以后真的不用这么麻烦的。[微笑]”

语气客气，带着明确的距离感，那个官方化的微笑表情，更是将她的疏远表达得清清楚楚。

信息发出去后，她将手机放到一边，不敢去看回复。心里有些莫名的愧疚，仿佛自己利用了别人的好意，却又无法给予对等的回应。

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怀，像一块被投入沉寂湖面的石头，确实激起了涟漪。但这湖水太深，底下沉积了太多过往的泥沙和未解的心结，一块小小的石头，又能改变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新的一周开始了，而等待她的，是“晨曦计划”这座需要全力攀登的险峰，以及峰顶之上，那个她看不透也逃不开的，制定规则的人。

她拿起那杯已经不再冰凉的燕麦拿铁，喝了一口。温润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燕麦的醇香和牛奶的丝滑，确实是她喜欢的味道。但这片刻的温暖，却无法真正驱散她心底那片因工作、因过去、因那个冷漠的上司而笼罩的寒意。反而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得到的一杯热饮，喝下去时是暖的，但放下杯子，周遭的寒冷只会变得更加清晰刺骨。她看着电脑屏幕上顾言琛那封措辞严谨的邮件，又看了看手边那份代表着她或许可以拥有的、另一种可能性的早餐，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