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活了，但光照进来了 第18章 笼中阴影

向日葵花田的秋风吹得叶片沙沙响，书葵蹲在小白的花苗旁，指尖拂过那层细密的绿绒毛——

这株花苗自从小白化作种子后，总朝着藏书阁的方向生长，像在默默等什么。

直到传送阵突然亮起怯生生的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微弱，像个怕被发现的小影子。

光芒散去时，穿蓝色校服的小男孩缩在原地，书包带拽得指节发白，袖口沾着泥土，眼睛红得像刚揉过的樱桃。

他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憋着不肯掉，活像只受了惊又强撑着的小兽。

“你好呀，我叫书葵。”书葵放轻脚步走过去，声音软得像，“这里是空岛，你叫什么名字？”

“林小满……姥姥以前叫我小满。”

小男孩的声音细若蚊蚋，手指还在抠书包侧面磨破的网兜——那里露着半截褪色的狗绳，绳头的小铃铛锈得发暗，却被擦得发亮。

toto刚从屋里走出来，翅膀上的羽毛还沾着晨雾的湿意，一眼就看出小满的不对劲。

“遇到难过的事了？”

她轻声问，指尖泛着淡金光晕，悄悄扫过小满紧绷的后背，替他卸去几分紧张。

小满的眼泪终于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砸在鞋尖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抽抽搭搭地说着自己的故事：

爸妈是街上爱耍帅的“精神小伙”，当年意外有了他，生下来没抱过几次，就把他扔给了姥姥。

姥姥用老辈人的法子疼他，却总把关心裹在“否定”里——他考了九十分，姥姥会皱着眉说“怎么不冲一百，是不是又偷懒”；

他帮着扫院子，姥姥会夺过扫帚说“扫得乱七八糟，不如我自己来”。

可姥姥会在他放学回家时，把温在灶上的红薯塞给他；会在他夜里踢被子时，悄悄帮他掖好被角，那些藏在严厉背后的温柔，是他童年里唯一的光。

三个月前，姥姥突发心脏病走了。

爸妈不情不愿地把他接回了家，却根本不会照顾孩子——每天只顾着跟朋友出去飙车、打游戏，冰箱里永远只有泡面和可乐；

偶尔在家，也总嫌他“碍事”：他写作业时，他们嫌笔尖沙沙响吵到打游戏；

他想分享学校里的趣事，他们会不耐烦地挥手说“别烦我，忙着呢”；甚至他不小心打翻水杯，都会被骂“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

上周他在巷口捡了只流浪小狗，软乎乎的，眼睛像黑葡萄，他想把小狗带回家做伴，却被爸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养你已经够费劲了，还带只野狗回来添乱！”

爸爸一脚踢开小狗，妈妈则把阳台的旧笼子拖了出来，

“今天就让你们俩一起反省，看看以后还敢不敢乱捡东西！”

笼子小得可怜，小满蹲在里面，膝盖顶得生疼，小狗吓得缩在他脚边直发抖。

他抱着小狗，听着爸妈在屋里哈哈大笑打游戏，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没人要的累赘。

“我是不是真的很碍事？是不是我做什么都不对？”

小满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

“后来我趁他们出门，抱着小狗跑了出来，跑着跑着……就到这里了。”

书葵听得心口发紧，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被父母忽视的日子，那种“我不值得被爱”的自我否定，像藤蔓一样缠得人喘不过气。

她刚想开口安慰，却突然瞥见不远处小白的花苗——不知何时，花苗的叶片竟蔫了下来，

边缘泛着淡淡的枯黄，更奇怪的是，叶片上原本细密的绿绒毛，正慢慢变成雪白的、像动物皮毛一样的软毛。

“小白？”书葵连忙跑过去，指尖刚碰到叶片，就听见一个软软的、带着点奶音的声音：“书葵……我听见他的话了，我想陪他。”

紧接着，花苗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白光散去后，一只覆着薄白毛的小狗站在原地——正是曾经留在空岛的小白。

它甩了甩尾巴，眼睛亮得像星星，朝着小满的方向跑了过去：“你别难过啦，我陪你玩好不好？”

小满愣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看着会说话的小白，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你……你会说话？”

“当然啦！”

小白蹲在小满面前，尾巴摇得更欢了，

“我叫小白，是空岛的‘小守护者’哦。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一点都不碍事，是他们不懂珍惜你。”

小满的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这是他来到空岛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小白的背，小白舒服地眯起眼睛：

“你看，你摸起来好温柔，怎么会是累赘呢？”

接下来的半天，小满和小白玩得不亦乐乎。小白会陪他在花田边追蝴蝶，会用爪子帮他捡掉在地上的小石子；

小满会跟小白说姥姥的事，说姥姥做的红薯有多甜，说姥姥总把好吃的藏在他书包里——书包里现在还放着姥姥织的小围巾，叠得整整齐齐，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小白认真地听着，时不时点头：“你姥姥一定很爱你，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疼你。”

傍晚时，toto突然开口：

“小满，你的爸爸妈妈在找你。”

她指尖凝聚起光，在空中映出人间的画面——小满的爸妈正沿着街道疯跑，手里举着小满的照片，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

“有没有人看到我们家小满？穿蓝色校服，背着小书包……”

妈妈的眼睛通红，嘴里不停念叨：

“都怪我，不该把他关笼子里，不该嫌他碍事……”

爸爸也红着眼眶，踢开路边的石子：

“要是小满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满看着画面，眼睛也红了。他摸了摸小白的头，小声说：“我想回去了……我想告诉他们，我以后会乖乖的，也会好好照顾自己。”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不好？”小白抬头看着小满，眼里满是期待，“我可以陪你说话，陪你玩，再也不让你一个人难过了。”

书葵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说：

“不行！小白不能跟你走！”

话一出口，她就看见小满和小白眼里的光都暗了下去，连忙补充道，

“不是不让小白陪你，只是……小白在空岛住了很久，这里也是它的家，我每天都会给它浇水，陪它晒太阳，我们早就分不开了。”

小白低下头，尾巴也不摇了。它想起这些日子，书葵每天蹲在花苗旁跟它说话，会把最甜的向日葵花露留给它，会在它化作花苗时，轻轻抚摸叶片说

“小白，我等你变回来”。

它抬头看着书葵，声音带着点委屈却又坚定：

“小满，对不起呀……书葵姐姐很需要我，我不能跟你走。但是你要记得，你一点都不碍事，你值得被爱。”

小满虽然难过，却还是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我知道啦，小白你要好好跟书葵姐姐在一起，我会想你的。”

送小满离开时，小白一直送到传送阵旁，看着小满的身影消失在光芒里，才恋恋不舍地回到书葵身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书葵姐姐，我不走，我陪你。”

书葵蹲下来抱着它，心里却始终记着toto白天的神色——从刚才开始，toto就一直皱着眉，时不时抬手按一下胸口，翅膀上的羽毛也比平时掉得多了些。

夜里，书葵被一阵细微的“哗啦”声惊醒，起身走到屋外，竟看见toto站在巨树下，月光落在她的翅膀上，几片淡金色的羽毛正缓缓飘落，像被风吹散的碎金。

“toto！你怎么了？”书葵连忙跑过去。

toto转过身，眼底带着一丝疲惫：“我也不知道……最近总觉得魔力在流失，连维持空岛的稳定都有些吃力。”

她捡起一片飘落的羽毛，羽毛在她掌心慢慢化作光点，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空岛本该只接收对生命失去希望的灵魂，可小满只是害怕和自我否定，不该被‘邀请’来这里……恐怕是我变虚弱，影响了空岛的判断。”

就在这时，空岛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带着点不耐烦的萝莉音：“我说toto，你再硬撑下去，翅膀都要掉光了知不知道？还能不能好好守护空岛了？”

书葵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粉红色背心裙的小女孩走了过来，裙摆上绣着小小的雏菊，粉红色的鞋子鞋头缀着毛茸茸的白球，走一步就晃一下。

她的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发间别着一朵新鲜的雏菊，明明是可爱的模样，脸上却带着几分嫌弃的表情——正是闭关许久的雏菊。

“雏菊？你怎么出关了？”toto惊讶地问。

“还不是为了找你的破治疗方法！”

雏菊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扔给toto，

“在藏书阁翻了半个月，就找到这么个能暂时稳住魔力的方子，你要是再浪费时间硬撑，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书葵看着雏菊嘴上厉害，却悄悄把一个装着草药的小布包塞到toto手里，忍不住笑了——原来雏菊闭关这么久，一直在为toto寻找治疗方法。

“还有，”

雏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不再像刚才那样毒舌，

“我在藏书阁感应到空岛的波动很不稳定，‘那一位’还在盯着这里。它最喜欢趁虚而入，吞噬绝望的灵魂，要是让它进来，不仅空岛会毁了，花田里的种子、人间的灵魂，都会被它污染。”

toto握紧手里的古籍，眼神坚定：“我不会让‘那一位’得逞的。空岛是这么多灵魂的避风港，我必须守住它。”

“你守？就你现在这连羽毛都抓不住的样子？”雏菊撇了撇嘴，却还是走到toto身边，“不过还好我来了，有我在，暂时还能帮你稳住空岛的屏障。”

书葵抱着小白，也走上前：“我也会帮忙的！我是埋种人，我会守护好花田里的种子，守护好空岛！”

小白也朝着雏菊和toto叫了一声，声音软软却坚定：“我也会帮忙！我可以帮着留意花田的动静，要是有异常，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月光下，巨树的叶片轻轻摇曳，叶脉里的金色液体慢慢恢复了流动。

雏菊虽然嘴上不饶人，却已经开始检查空岛的屏障；toto翻开古籍，认真看着治疗的方法；书葵抱着小白，蹲在花田旁，轻轻抚摸着小白的背。

空岛的风带着向日葵的香气，温柔地吹过。书葵知道，接下来可能会有挑战，但只要她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