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曾为他、为这天下跳动的心脏,彻底沉寂。
林清瑶的身体一软,自他怀中无力地向下滑去,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打落的梨花,再无半分生气。
花瓣零落时带着微颤的弧线,在沈渊指尖滑过的刹那,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触感,转瞬却冷如寒玉。
“不……”沈渊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单音,双目赤红如血,理智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耳畔仿佛炸开千军万马的嘶吼与战鼓,可世界却诡异地陷入一片死寂——听不见风声,听不见哭喊,只余下自己胸腔中那一声声撕裂般的抽气。
他死死抱住她,像是要将她重新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嵌入她的肩胛。
他嘶吼着,一遍遍拍打着她冰冷的心口,掌心传来皮肤僵硬的触觉,每一次按压都像在击打一面空荡的铜鼓:“清瑶!醒过来!朕命令你醒过来!”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
他怀中的人,再也不会用那双清冷的眼眸看他,再也不会用那带刺的话语激他,也再也不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为他燃尽自己。
天空中,那道伟岸的金色意志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悲悯的目光落在林清瑶苍白的面容上,如同晨雾轻覆于雪面,无声无息,却似有低语在风中流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万物仿佛都凝固在这无边的绝望之中。
焦土之上,连虫鸣都已绝迹,唯有灰烬在微风中簌簌滚动,发出细碎如骨节摩擦的声响。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株在沈渊脚边、被众人忽略的、最早破土而出的新芽,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它通体泛着极淡的青光,叶片边缘凝着一滴晶莹露珠,竟是林清瑶临行前悄悄埋下的“青霖草”——千年不开花,只待仁心现世。
此刻,它率先破土,在焦土之上撑起一抹微绿,仿佛是她执念的最后一丝回响。
一缕比月华更纯净、比蛛丝更纤细的莹白光丝,竟从它的根部缓缓升起,如拥有生命般,轻柔地缠绕上了林清瑶垂落的脚踝。
那触感微凉而柔软,如同初春的蛛网拂过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这一点微光,仿佛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片焦土之上,所有曾受林清瑶救治之人——无论是劫后余生、泪流满面的玄冥士兵,还是那些刚刚摆脱控制、跪地忏悔的药人,甚至是体内仍残存着她所炼“回春散”气息的伤者——他们身上竟不约而同地散发出一星半点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气息!
幽兰子猛然抬头,眼中泛起泪光:“你们看!那些伤兵身上的药痕正在发烫……那是‘回春散’的余温在回应主人!”
千万点光芒自大地上升腾而起,如倒流的萤火虫海,汇聚成一条浩瀚璀璨、横贯天地的光之长河,浩浩荡荡,向着沈渊怀中的林清瑶奔涌而来!
光粒擦过空气时发出细微的嗡鸣,宛如万千灵魂在低语祈愿,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
在那光河的最前端,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残魂,凝聚成小小的白狐模样,用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稚嫩而急切的呼唤:
“主人……大家……都想让你回来……”
这不是神迹,而是共愿之力!
千年前,第一代药王以无上仁心济世救人,在这片土地上种下了万千善因;千年后,林清瑶以身殉道,唤醒苍生,将这些沉睡的善因彻底点燃!
今日,这跨越千年的因果,终于在她身上,结出了最不可思议的果实!
光河奔涌而入,温柔地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
光芒渗入肌肤时带来一阵酥麻的暖意,如同春水漫过冻土。
沈渊怔怔望着她,指尖仍贴在她心口,忽然感到一丝微弱的搏动——起初如蝶翼轻颤,随即越来越清晰。
他骇然低头,看到林清瑶垂落的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指甲缝中竟渗出一点新绿的汁液,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搏动,自那死寂的胸腔中响起,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声雷鸣!
咚!咚!咚!
心跳声由弱转强,越来越快,越来越稳,仿佛一曲激昂的生命战歌,在废墟之上回荡不息。
林清瑶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眸,不再是过往拒人千里的疏离冰冷,也不是方才决绝赴死的沉寂灰暗,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初春晨露浸润新叶般的淡青之色。
瞳孔深处,似有光流转,映着漫天升腾的星辉。
她抬手,轻轻覆上沈渊布满血丝的眼眶,指尖温润,带着新生的暖意。
“是我回来了。”她声音轻如风拂竹叶。
沈渊猛地将她拉入怀中,鼻尖撞上她颈间的微凉,泪水滚烫地滑落,浸湿了她肩头的衣料,哽咽道:“别走……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你。”
她轻轻推开,指尖拂过他眼角的湿痕,温声道:“可还有千万人等着我去救。”
说完,她抽出手,转身踏上通往深渊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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